后面两天,镇上并无太多变化。
街上的铺面除了粮铺和医馆,其余全关了,医馆前?也是人可罗雀,只有粮铺外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潮涌动,往往一家铺子外,拥挤的百姓能?堵住大半条街。
好在长工们的宿舍习惯存些粮食,眼下稍微节俭一点,再?吃个?一月不成问题。
三日期限一到,陆尚在衙吏的看守下重返县衙,这回一众商户没?有多说,只管将?拼了老命挤出的银票地契交了上去,全是正好卡着上回的线,多余一点也没?了。
施县令面露不满,但好歹有了点收获,冷着脸也算接受了。
即便如此?,也不妨碍他再?次敲打一番:“这不还?有钱了吗?合着你们上回是合起伙来骗本?官的,哼!不过看在你们又为我塘镇做出贡献,本?官就免了你们上次的罪状,之后本?官要继续救济塘镇百姓了,尔等要是没?什么要事,就此?退下吧。”
施县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师爷瞬间?明悟,上前?半步,当?场赶起了人。
一众商户捧着东西来,空手?夹着尾巴走,这心底的气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道明白的了,好在他们交了东西上去,衙吏也跟着撤回去了,算是暂时恢复了自由。
一群人在县衙门口凭眼色交流,不知谁提了一句:“今晚去观鹤楼啊?好好好,我记下了,张老爷晚上见!”
“哎我也记着了,今晚观鹤楼,晚上再?见——”
众人心领神会,约好了时间?地点,只等晚上赴宴时再?行商量。
再?说两次逼捐,观鹤楼也未能?免除,只是冯家人毕竟不在,福掌柜说是掌柜,但实际也还?是个?不能?做主的下人,正是因为这,他才有了借口少捐,两次加起来只捐了五百两。
施县令好财不假,却也是个?“有分寸的”,就比如这两次逼捐,被他压迫的全是根基就在塘镇的,其余只有管事掌柜在的,象征性的捐一部分就好,而他也怕把事情闹大,到时传出去就坏大事了,只将?压榨范围控制在塘镇之内,谅他们这些小商小户也翻不出风浪去。
塘镇的商户虽约定在观鹤楼一聚,但陆尚并不觉得?他们能?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去。
果不其然,众人在观鹤楼待了一整个?晚上,最后也只能?试探着往外送人,若是能?联系到府城的郡守大人,大人又要帮他们,这事就能?解决了。
陆尚作为陆氏物?流的掌控者,对塘镇内的诸多线路最是熟悉,最后就由他负责出城路线,等其余人家收集够了足够的证据,就派人把证据送出去。
聚会将?散时,有位易老爷发了狠:“若是郡守也不管这事,那咱们索性把事捅大捅破天去!老夫有一远方亲戚乃是京城官员,虽十?几年不曾联系过,却也可派人上京,求其帮忙,直接告御状就是!”
此?话一出,其余人皆是侧目,连陆尚也未能?免俗,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之后几天,诸多商户都在明里暗里的搜集证据,为了扳倒施县令,有几户人家宁愿自损八百,把前?些年行贿的证据也拿出来了。
而施县令在塘镇作威作福多年,除了压榨商户鱼肉百姓之外,他家中的两个?公子也不失什么好货色,一个?好色成狂,当?街强抢良家女的事也是常有,就镇上百姓知道的,已经有不下十?人了,这十?个?好人家的姑娘有些被收做了通房,更多则是彻底没?了下落,生死不知。
另一个?则恋武成痴,隔三差五就招人与他对打,打死人也是常有的。
一番搜集下来,施县令一家的罪状写满了一整张纸,随便一条列出来,也能?叫他颈上人头不保,万死难辞其咎。
陆尚已经从最初的愤怒到后面的坦然,他细数罪状书上的人命,十?几年来被记录在册的就有上百人,更别说还?有其他未留名姓,死得?悄无声息的。
这还?是只一个?小小县令,一个?并不算富庶的村镇的县令……
陆尚闭上眼睛,痛到极致,已没?了任何情绪起伏。
可叫陆尚和一众商户万万没?想到的是,不等他们将?施县令的罪状送出去,施县令又派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要他们再?去衙门一聚。
“……简直欺人太甚!”管家奉老爷之命将?送信的衙吏打出去,重重合上了大门。
这般情景发生在许多人家中,然到了转日,他们还?是不得?不赶赴县衙,进去没?多久,就被收到命令的衙吏围了起来,上百号人只分了十?来个?桌椅,房门一关,连口水都没?了。
他们从激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情绪缓和后,难免担心是不是走漏了风声。
好在一群人被晾了大半日后,施县令总算施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昨晚不知做了什么,如今眼下一片青黑,稍微说两句话就要喘一喘,瞧着马上就要昏过去的样子。
随着县令将?第?三次募捐的要求说出,底下人出离愤怒。
施县令瞪着第?一个?站出来的人,小眼睛眯得?只剩一条缝隙:“你说,你家没?钱了?”
“正是!”
施县令迟缓地扭过脖子,在其余人身上扫了一圈,不紧不慢地问道:“其余人呢?还?有多少家也是一点钱都拿不出来的,站出来叫本?官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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