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重重帳幔,隱約可見上方懸著的掐絲琺瑯纏枝蓮紋燈籠。
光影昏黃,點點滴滴籠罩在二人肩上。
錦袍交疊在一處,宋令枝纖細手指輕垂在榻邊,倏地,素手纖纖,輕挽住沈硯衣袂。
「等、等等。」
宋令枝偏過頭,不敢直視沈硯一雙深黑眸子,紅唇囁嚅,巴掌大的一張小臉漲起薄薄的緋色。
宋令枝咬緊下唇,少頃,唇齒間方輕輕吐露出幾字。
「你別、別再吃藥了。」
沈硯凝眉垂眸,嗓音揉著喑啞低沉:「……宋令枝。」
宋令枝耳尖如紅梅點綴,嫣紅一片,她整個人似泡在劍南春的酒釀中,醉得迷糊,連說話也不利索。
「不是有、有錦匣嗎?」
轟隆一聲——
窗外忽然滾過一道驚雷,大雨瓢潑,園中樹影搖曳,颯颯風聲掠過楹花窗子。
滿園寂寥安靜。
半晌,殿中隱約有低低嗚咽聲傳出,細碎凌亂。
一場秋雨一場寒,光陰荏苒,轉眼又是一年寒冬。
寒冬臘月,長街上人頭攢動,三三兩兩的小孩圍坐在一處。
遙遙聽見七寶香車的鈴聲,小孩踮腳,好奇抬眼張望。
七寶香車前懸著的銀鈴晃動,叮咚清脆,而後在善緣堂前停下。
這銀鈴,還是啾啾先前貪玩,爬著上去戴上的,無奈她身量尚小,小蘿蔔頭一個,再怎麼拿腳凳踩,也夠不著馬車頂端。
她人又逞強,不肯他人搭手。
最後還是陸承璟出面,親自抱著啾啾,少年長身玉立,輕而易舉夠上馬車邊邊。
今夜是除夕,善緣堂的孩子亦不用上課,圍著坐在一處包餃子。
案几上麵粉亂飛,隔著半掩的支摘窗,亦能聽見屋內傳出的笑聲。
有婆子從廊檐下走過,眼尖,看見宋令枝,忙忙福身請安。
轉而欲喚屋內的孩子過來給宋令枝磕頭請安,宋令枝搖搖頭,笑道。
「難得學裡放假,讓他們好好頑才是正經,莫拘束了。」
婆子連聲應「是」,又滿臉堆笑。
「前兒娘娘賞的壓歲錁子,老奴今早也都送去孩子手上,連著新制的錦衣一起。娘娘心善,如今京中上下,也沒見小孩無家可歸,挨凍受餓了。」
婆子疊聲笑,「幾個年長的孩子也被幾家掌柜相中,待年後他們若是想去,亦可去那邊作學徒。」
宋令枝點點頭:「由著他們便是。」
說著話,忽的卻見善緣堂門口有馬車停下。
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從馬車跳下,跌跌撞撞闖入善緣堂。
身後是雲黎無可奈何的聲音:「啾啾,仔細腳下,可別……」
話音未了,啾啾腳一歪,整個人直愣愣撲進雪地。
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雪,皚皚白雪堆積在園中,足有一尺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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