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们背后是谁。
旱灾流徙的贫民,嘴唇干枯,神色麻木地看着城墙上。他们才知道瘟疫传播到京城的打击。他们才认清站在城墙上,墨发飞扬的年轻公子,便是害他们流离失所,祸乱天下的罪人。
“天下也没有什么可因亡魂起的祸,兴的福。”
然后就听到他说:“就算有。”
那些麻木的百姓抬头望着面前这个亡魂。或者说,这个人。他现在是人了。活生生的人。
他声音变得很轻很轻:“今朝也该死了。”
虞宋猛地将长剑掷出去,插中其中一个欲振臂高呼,挑动百姓的逆贼。可旁的流民只是嘴唇挪动,脚也没动一下。
虞宋见他们等着他死。闭了闭眼。
哑声:“当初就不该应你。”
她竟会觉得,居然真有可能有转机。
澹台衡笑了笑。
他竟然还在笑。
这时虞宋猛地转身,披风划出凌厉的角度,然后拔剑割断了自己手上系着的昏黄的线。那线那样长,好似延伸至黄泉渡。又那样短。
似乎一辈子都被系在这神州大地上。
她死在哪里,已经记不清了。如今可以魂归故里,她本该高兴。
虞宋看着那线飞速回缩,看见高台上的人瞬间踉跄一下,本能地向前一步,又顿住。
有人强撑着爬上了城墙,却见他撑着青砖墙面,一颤,竟然陡然翻滚下来,虞宋本能地想去接,但整个人像是融化的火一样。
连披风都在闪烁。
她于是说:“绞生。”
在魂火飞速耗尽她魂体的一瞬,绞生的红线像是那日她散给他们一样,飞速聚拢——
覆盖穹宇。
她一瞬间就散了。甚至没等得及茱萸奔来。
澹台衡像是他们初见那日说该死之人般从高墙上跌下。
却没有跌进泥泞污雪里。
他跌进了一川汹涌的江河。那河那样宽,那样广,仿佛可以容纳无数的魂魄。又那样窄,窄到他摔进去的时候,溅起的涟漪都像是无数只无力伸着的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