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楚之君臣,尤其是楚帝,又一顿:“首君从不会无筹算行事。”
方颐淡漠:“和他们说那么多做什么。”
虞宋只跟上,模糊间还能听见谢知章平静道:“是做了百年石阶不过是以短剑代之。的确难为,但比人间好些。”
方颐:“别说话。”
她看了眼手里的灯:“他要醒了。”
楚朝君臣无能为力,唯有死者以死渡生。以百年求一再被逼到绝境里的人生。
第71章第七十一章
◎青衣阎罗,最为护短◎
后来发生了什么,众人并不知道,只知道他们回到秦将军府时,秦疏还在扶着伤着的秦樟入座,瞧见楚帝和朝臣等人,也只是收回视线。
楚帝撑着魏骆,想上前,被猛地起身的秦樟拦住。他却完全顾不上这僭越之罪,只声音发抖,咬字艰难:“到底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告诉朕!”
告诉朕。
这样的话,他问过许多回,可亡魂不会全让他知道。
他从前介意这隐瞒。可如今才知道,这隐瞒竟然全不是为自己得利。他们只是心照不宣。
只是都毙命于那时,默契知晓生者最好的年华,他们都已错过了,便默契以为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失去往生之机。
便处处只自己死,盼他人生。
周云:“将军明显知往生境,远走北疆,是望离开时也不至于使殿下伤心。”她甚至备好了及冠里。
盼他束发戴冠。
都不曾记得自己也该有一份生辰礼。
方相假意背道而驰,临走时还祝他百年后无需她如此费心。她那时是不是在想如何保魂灯不灭。
连理相生,同命同运。
若非亲眼相见,谁能相信?竟有情谊能续至生前死后,竟有互相惦念者能黄泉奈何下,不饮忘川亦两心相知也。
楚怎么可能成他之寄托呢?从前百年他们知交可以性命相托,以后百年他们亦肯为对方摒弃生死界限。
澹台衡说,我亦视表兄为相父也,曾经也说,虽念姊,难还也。虞宋为澹台衡奔波千里,方颐为他筹谋百年。
若说生,谁能与他们一般与他们生时就为至交?若说死,谁可如他们在秦之倾覆下竭尽全力为彼此死。
那日风雪高台上,快要被丹毒折磨而死的方颐问澹台衡恨不恨她,然而一句句潜台词都是:我已活不成了,哪怕是为活着恨我,你也得活下去。
蔚文山自己也在病中,也曾垂死。他想象不出来那时方颐的心情。只是大概能预料,她在遗信中写,焚我邸时,恐怕也在想。
澹台衡不恨,她也是要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