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时,指骨狰狞,极尽隐忍。
堂堂御史,督两广财务,好友身死,竟只能借探望之时一盏热茶聊抒痛悲之意。澹台衡看不清表兄的表情,但自那日后,他从未见过她有如此失态。
哪怕是以死亡计。
方颐说哪怕是遗骨不存,虞宋也要与她争。可许久之前,声名不存的谢家麒麟子,就以鹰犬之身,为她争过一回了。
第60章第六十章
◎这字与秦厉帝这谥号,都糟透了◎
身为谢家子,他能以死全节,也该是得偿所愿,然而,然而。
连突兀进入这梦境的叶朝闻都茫然了。置身长街,夜凉如水,似乎什么风都吹不动此刻的静谧。
百姓不知是否安乐的寂静夜里,打更人几声长吟:“禁卫军进,锦衣卫归——”
闭户人家门口更往里缩。
哪怕是这样的夜里,也有人在宣贯锦衣卫的威名。然而谢知章死时,虞宋死时,方颐死时,澹台衡死时,哪有人随着这打更人的一路长吟探探他们的亡魂呢?
知晓国终是破,百年春秋,当年之人皆已命绝时,包括叶朝闻在内的人叩首高声,犯颜直谏。
有谁想过这数百年的淋漓,都是一条条真实的人命。
叶朝闻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扶着墙,被一个来不及关门的妇人瞧见,她嘴唇一哆嗦,本能要跪,却又犹豫发抖地递上一碗水。
叶朝闻张张嘴,再回首,一路青石阶延伸过去之地,京城高墙,堆满锦绣白雪。有老马拉着白布盖着的破旧木车,摇摇晃晃地将人拖进城来。
叶朝闻不知道那是谁。但递水的人家家里传来一声晦气。
太极殿一向是亮得厉害,打瞌睡的内侍也不敢太不警醒着,只是实在是累狠了,这么头磕一下怎么,立刻睁大眼睛,几乎爬着出去,拉长声音:
“公公,殿下,殿下回来了!”
楚帝几乎是瞬间下了早朝回来的,提着玄红色复杂裙裾,左顾右盼,听到周云来报说在当初破庙才加急赶过去。
但没赶上,因为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立在那草木衰微,遮盖石壁的断壁残垣间,神色都显得清淡。如今不束男子发,眉眼仍带几分左相时的冷冽清锐,却已十分陌生了。
“虞宋说殿下躲着她,百年未见,殿下这是也要躲着我了。”
楚帝堪堪止住步履,但脚步停了,喉中粗重呼吸未停,视线本能逡巡。待方颐转过身,才知他在哪。
甚至都没有一个影子。只是一个朦胧的,不仔细看几乎瞧不清的侧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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