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是不信的。”他轻轻地按住袖口,他曾从这里拿出那枚给虞宋的护身符,也曾从这里接过方颐的托孤信。
现在一切都好像结束了。
神佛并没有眷顾他的好友,也没有亲近他的表兄。被巫蛊之术浸染,导致皇室以及与皇室亲近之人皆有丹毒的大秦,最后的忠臣良将明君,却都没有一个得到过神的垂怜。
这是必死的局面。
方颐早就知道了。但她装作不知。
澹台衡也早就知道了。可他不在皇室长大。他本不用死。“现在却好像不得不信。”
慕容申以为主公已经被打击得神思恍惚,可他难忍愧疚心疼,因为他知道面前的少年也不过将要及冠,他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快乐的过往,他只是心胸温仁,只是不幸投身做帝王子。
他没有做错的地方,他不过是被秦拖累。
可不等他跪着靠近,澹台衡又像是回忆起什么:“父皇日日开坛做法,也没有吸引得恒煦回来。”恒煦,是个多耀眼的名字。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名是母后赐,字还没有来得及取,到及冠的生辰礼收了无数,可是好友都一个个亡故。他接过的礼物,上一秒还是温热,下一秒就变得冰冷。
澹台衡望着慕容申:“先生觉得,是不是少了点什么?”慕容申不明白主公的意思,他甚至拧着眉,悲伤哀切茫然地看着他们殿下。
澹台衡强撑着站起来,由于体力不支,他踉跄了下,但很快扶稳。楚帝才发现他很高了,身形单薄清癯,可他有那么多的贤才,他知道如何洞穿一个人的心意。
他更知他的父皇,那位陛下想要什么。
“你去告诉陛下,”澹台衡犹站不稳,语句间却没有别的情绪了,“号召群臣乃至百姓用丹敬佛,崇尚巫蛊,是没有用的。”
他转头:“有用的只有血亲。”
他平静道:“我可以献祭。只要朝野不再大行巫蛊,只要民间的法事不再要求民以膏脂相祭,只要。”
他喉间又带上鲜血。澹台衡知道说出这话,自己必死无疑。
可是他还是咽下鲜血,缓缓道:“只要所有人封坛沐浴,敬香祷告,不再乌烟瘴气,父皇想要的祥瑞,会来的。”
他甚至问身如抖筛面色煞白的慕容申:“我与恒煦很是相像,是不是?只是我远不如恒煦那么受陛下喜欢。”
可他的幼弟甚至也因秦帝信神而服用过量丹药而死。这个乌烟瘴气的秦,他已经救不了了。
他的好友因为力战北狄而战死沙场,朝野之下还在玩弄巫蛊丹炉。
他的表兄为秦鞠躬尽瘁,却因从小便中了丹毒,活不过二十五。他还有的救,可是这个朝堂,这个秦国,怎么还有的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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