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宋沉默,移开视线。
很久很久后才轻声:“我知他不会怪你等,可我又怎忍他遭此劫难。”
方若廷痛苦闭眼,伏倒在地:“方士所学手段本是招摇撞骗,那一日二皇子叫我们做伪证也是欺君该死之罪!天道何其不公我等何其愚昧,怎能真让邪术侵入澹台公子肺腑啊!”
虞宋眼睫垂下:“这也不怪你,所谓香火诅咒,原本都只是愿力,你们恨他,就会如此,所见,也多是于他不利。”
方若廷抬首:“陛下与诸大臣频见往日悲景,也是因,他们不忍悲痛?”
所以才会频频看见与他有关之早夭灭国之幻境。
虞宋没说话,已是默认了。
“此事于你们无益,我已与殿下相商”方若廷却扑过去想抓住虞宋衣袖:“将军!将军!你们不能止住幻境,不能不让我等入梦。”
他其实已经痛悔:“不然我等如何再知你们冤屈,知道亡秦之过去呢?”
虞宋偏过头,百米之外,钟声已经开始响起,香火烟气浩渺而起,虞宋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只道:
“他能入楚之皇陵,就可消弭部分痛苦。”
“那将军呢?”
虞宋沉默。
行宫之中楚帝已带着诸大臣敬香上供完毕,常长安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听到内侍尖声喊下一拜又闭眼回过身。
叶朝闻还跪得笔直,有内侍经过,他便高声:“亡君之冤,将军之悔,固然有之,然礼不可废,正道必传!臣恳请陛下,收回成命,不可混淆国脉,使贼人安!”
楚帝他们一拜,他便又高声喊一回。
拜到最后,手握燃香,面色颓然灰败的楚帝嘴唇干枯道:“叶卿如此能说会道,是否是常卿之所传?”
常长安只闭眼俯首,不欲为自己再辩驳一句。
楚帝起身,嗓音嘶哑:“让他进来。”
澹台衡的牌位以及新入殓的精致檀木木匣就摆在楚帝面前,还没来得及放入皇陵。
来的虽然全是重臣,劝不动楚帝也没有想过劝他,但要迁入皇陵,自古只有本朝名声赫赫的贤相大将才有此殊荣。楚帝要如此必然得先经过内阁协商,等个几日才算合理。
群臣也是如此以为。
直叶朝闻入殿,重重跪下,仍然跪得笔直,寸步不让,楚帝才哑声沉缓道:“朕知道,子衡非此朝人,迁入皇陵,总叫你们忌惮。你们忌惮朕偏宠他,忌惮朕叫他与朕的嫡系皇子无异,忌惮他惑乱楚朝。”
楚帝缓缓走至叶朝闻面前,忽而冷笑,面容憔悴,声音嘶哑战栗,却带着狠意:“可朕叫魏骆安排,叫他安排今日这祭礼,便是让你们明白,让所有人明白!”
他眼眶发红含泪,声音越高,几乎近哑:“朕!不止要让子衡在朕之大楚,入土为安,安息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