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娘娘还记得。”
“早几年见过一回。”执柔回忆着说,“我记得她比我还要小三岁呢。”
“是。今年才满十四,过了年及笄后再入宫。除了这位王姑娘,还册了两位婕妤,都是重臣家的小姐。”
“早前我也以为自己会嫁给他。”执柔走带妆台前,却玉给她拆去凤冠,“你瞧,他若是真心想娶,哪里会一拖再拖。”她语气中倒也并未有什么不甘,“大司马那边是怎么说的?”
“左不过是太子窃国,再连发数道檄文。约莫是要战,只是怎么打还不大清楚。娘娘,若是真要打起来,您心里头向着哪头?”
看着铜镜之中自己依稀的容颜,执柔想了想:“我希望谁也别赢。”
“太子要是赢了,我岂非成了阶下囚。若大司马赢了,只怕大裕更早一日分崩离析。”她笑了笑,“可一直战下去,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选,索性不选了,这是他们男人的事,我连自己的命都管不了,哪里管得了天下事。”
在椒房殿的西偏殿里,齐楹正在听元享为他读奏折。
这些是没经过大司马手的奏折,三名藏在夹衣中送进来的,讲的是西陲的军务,这些人都是昔年齐楹掌管少府监时的旧人,不甚惹眼但却十分忠心。
在元享的声音里,齐楹的思绪却难得地一阵恍惚。
薛执柔。
逆贼薛伯彦的养女。
他今夜饮了酒,在酒意上涌间,再一次想到了这个女子。
这于他而言本就算是破戒,可他却无端想到那日阳陵翁主对着她的那番哭诉。
阳陵翁主尖刻地对她说:换你嫁给他,换你享这富贵,如何?
那女人说:昭王并没有那般不堪。
方才椒房殿中,他有心想去问她:如今你可后悔说过那些话?
想想却作罢了。
胃中的酒液带着丝丝缕缕的隐痛,齐楹抬手示意元享停下。
“乐平王到了禹州?”
“是。”
“叫他不要来长安,去益州见齐桓吧。”齐楹道。
“陛下……”元享愣了一下,“乐平王是来投靠陛下的。”
“我知道。”齐楹停了停,“益州那边缺能打仗的人,乐平王最合适。他若是进了长安,只怕不出半月,他手下的兵权便会悉数落尽薛伯彦手里。”
“可若乐平王到了益州,岂不是要与陛下为敌?”
“这江山社稷本就是齐桓的。”齐楹忍着疼,声音仍平静,“我要这天下做什么?”
待元享将所有的折子全部读完,已经又过了近一个时辰。
“陛下要回承明宫去么,奴才命人去传肩舆?”
齐楹站起身:“不必。”
推开门,庭院中仍带着稀薄的花香。是金叶梨,清香中带着一丝涩苦。
齐楹看不到椒房殿的正殿仍亮着灯,他依旧抬步向椒房殿正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