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是说,她不妨将信写得长一些,以慰藉他?在军营之中的思?念。
温廷安将这?一封信,反反复复读了三四回。
如此克制、冷沉、含蓄的人,居然会写出诸如『蕴藉』『思?念』等话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见及此,温廷安的颧骨之上,蓦然顶出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肺腑之间,俱是欢喜,意欲藏起来,却是藏也藏不住。
这?一回,温廷安给温廷舜回了一封长长的信。
她反反复复地起草,每一回校读信札,始终有些不大满意。
一封信,长达千字,她斟酌了许久,终于三天后寄出。
之后,就是一直盼回信了。
不过,这?一封信,却是迟了整整三个?月。
回信也不是她所期盼的长信。
是一封简略的短报。
短报上说,西戎与藩王联袂,直取剑门关,一路扑向?漠北,温廷舜率宣武军,以一敌百。在纷乱之中,他?已经取下了西戎王的首级。邺军士气大振,见藩王欲逃,苏清秋将军兀自前追,却是腹背受敌,温廷舜为护将军安危,不慎中流矢。
流矢淬有剧毒,温廷舜救不及时,性命垂危。
读至此处,温廷安整颗心,剧烈地震颤了一番。
捻着信纸的手?,泛散着一阵白,手?背之上,青筋隐微地狰突起来,苍蓝色的血管虬结,一路蔓延入袖裾之下。
来给她送这?一份简报的人,是甫桑。
他?是乘着快马,从漠北一路赶过来的,风尘仆仆,身上皆是蘸然着血污和?淤青。
甫桑撑着最后一丝气力,凝声道:“少将身中剧毒,这?一桩事体,原本是封锁在军营之中,禁止告知外界的,但卑职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决计还是让你知情为好……”
整座官邸,仿佛被封锁住了咽喉,跌入一片漫长的岑寂之中。
明?明?是腊月的大雪,弥散着雾凇的冷薄空气当中,却无端覆落下了霏霏寒雨。
连绵不辍的雨丝,浸湿了她身上的官袍。
冥冥之中,温廷安感知到,自己?的身体变得非常空洞。
大脑是一片空茫,胸腔之中被一片没来由的悲怆,所填充。
她原地立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她返回过神来,
脑海当中,只剩下了唯一一个?念头。
温廷安将短报纳藏在了袖裾之中,回至大理寺,吩咐朱峦备马。
朱峦没有反应过来,问道:“少卿,这?般晚了,备马作甚?不是刚从陈州办案回来?”
温廷安克制住自己?的思?绪,淡淡地重复了一句:“备马!——”
朱峦从未见识过温廷安这?般凛冽的气势,有些震动,当下忙不迭应了一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