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廷安掐完妹妹的脸,便是没再延宕了,当下一记奋然震袖,软剑遂是如游蛇一般,悄然滑出了云纹袖裾,伴随着一片殷亮的雪光并及森寒的刀光,这一柄出鞘而出的,直截了当地惊煞众人的眼。
众目睽睽之下,温廷安行至习武场上时,便听吕太祖母用一种格外沉笃的口?吻说道:“你手上所用之剑,是大晋皇室的轻兵器之一,假若老妇没有料错的话,此剑乃属旧朝太子谢玺的藏剑之一,他有雄雌双剑,其中一柄是雄剑,为他所用,另外一柄乃是雌剑,原来是在你手上。”
温廷安委实没有料知到,老夫人竟是深知这般多的掌故,心下有不轻的讶色,但明?面上丝毫不显,整个人的气质仍旧是澹泊谦和:“祖母所言甚是,此剑确乎是温廷舜所赠予我的,不过——”
温廷安话锋一转,敛了敛眸心,一错不错地望定陈氏:“不过,祖母怎的会知晓这些事?”
吕太祖母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一晌将长枪扛揽在肩肘之上,朗声道:“还能怎么知道,就?是他母亲骊氏的旧部告知予老妇的,这天地之下,便是没有老妇所不知晓的事。诸如——”
陈氏一错不错地望定温廷安,道:“你来冀州所谓何事,老妇亦是知晓得一清二楚,没有人能够瞒得住老妇。”
一抹了然之色,幽幽地掠于温廷安的眉庭,原来她?与大理寺一众官员在抵达冀州以前,其行踪便是被?吕太夫人所掌握了,也?难怪,温画眉会能如此娴熟于心地襄助他们,想必背后是吕太祖母在鼎力襄助。
甫思及此,温廷安心中一小?块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温廷安淡声笑道:“所以说,祖母明?面上不欲认我这个嫡长孙女,但暗地里?,仍旧给予我不少助力,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陈氏闻罢,蓦然一噎,她?在吕氏宗族里?掌饬中馈几十余年,无人不惧她?的威严与气场,但近前的这个少女,竟是道出了这般活络娇俏的言辞。
平心而论,她?仍旧是颇为受用的,因为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般评论她?。
陈氏的唇角,隐微地抿出了一条细长的弧线,但比及她?意识到这条弧线的存在以后,她?复又将这一抹笑意镇压了回去,当下大马金刀地怒喝一声,劲韧结实的臂膀抡起了这一柄长。枪,不偏不倚地朝着温廷安长刺而去!
温廷安的眸瞳猝然一缩,有些没料到吕太祖母竟会趁她?不备,走了一出『出其不意』的路数。
好在她?反应够快,当下便是一记敏锐地斜然侧身,将将避开了吕太祖母的招数。
但吕太祖也?早预料到温廷安必会敏锐的避开,是以,她?的长枪在第一回合扑了个空后,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三下五除二便照定温廷安的面门劈削而去!
一抹罡风行将掠至温廷安的面门,她?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丝警惕,当下骤地抻臂沉肩,银色软剑在低空之中掠出了一道撞玉般的剔透光亮,堪堪缠住了吕太祖母的长枪攻势。
吕太祖母的膂力极其非常劲韧硬实,循理而言,温廷安的膂力根本不如她?,假定直接硬碰硬的话,她?铁定是必输无疑。,
温廷安必须见招拆招,银剑缠住了吕太祖母的长。枪后,她?一记飒然垫步,趁着吕太祖母要将长。枪撞在她?身上时,灵活地拗腰躬身,从对方的下盘麻溜地滑了过去,敏锐地避开了吕太祖母汹涌的攻势,紧接着,收敛了银色软剑,伴随着一记近似于雷霆万钧般的力道,软剑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归拢于她?掌腕之间,温廷安推肘抡腕,软剑直直朝着陈氏身后命脉大穴扑去!
陈氏自当是不可能会给温廷安露出要害的,眼下便是当仁不让地翻身回击而去!
长枪以横扫千军万马之势,挡掉了温廷安的软剑攻势。
两人就?这般走了十几回合。
在场众人见状,俱是敛声屏息,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习武场上的场景。
吕氏、刘氏和温画眉三人,不免都有些心惊胆颤。
吕太祖母的招数堪比摧枯拉朽,一般人难以抵御,温廷安身形纤瘦细直,看上去弱不胜衣,但她?倒是蕴蓄着一股劲儿,每回合皆是能够化险为夷。
最终,一抹讶色与悦色出现在吕太祖母的面容上,她?一直以为温廷安必输无疑,但经过与她?的一番切磋之后,她?深切地觉察到了一桩事体,那便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陈氏适时止歇住了攻势,说:“我陈氏说话,一语既出,驷马难追,你既是与我过了十回合,那从今后,你便是我吕府公认的嫡长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