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7章诸神的黄昏(139)
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毫无凝滞的在没有一滴海水的深海相撞,无数细密的电光向着四周膨胀,海水振发导致正离子在磁场中加速,引发了璀璨的辉光现象,紫色蓝色的电流以两个人为中心,布满直径十多公里的无形球体中。漫天夜色被辉光所统治,大海也倒映着玄幽光泽,仿佛群星旋动,而这里则是宇宙的中心。
随着辉光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中心点却进入了真空状态,长方形的凹陷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状,就像可以吞噬一座城市的陨石坑。呈现半球状的海面一丝浪花都没有,直到撞在一起的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如同炮弹般弹开,仿佛被无形球体压着的海面瞬间沸腾,高达几十米的巨浪向着两人分开的位置奔涌而来,在陨石坑的中心点不偏不倚的相撞,形成了一道高达上百米的喷泉。
当喷泉到达最高点时,上百米的喷泉瞬间结成了一束高塔般的冰柱,仿佛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巨型冰雕,海面上无形的寒气如冷锋般急速蔓延,所到之处,大海变成了冰原。
成默如魅影般连续闪现追上了弹向天空的大卫·洛克菲勒,跟随着他的寒气不仅冻结了大片海域,还冻结了飘浮在半空中的轮船、战机以及其他的杂物,在玄色天幕燃烧着的火焰和烟尘渐次消失冰冷的风雪之中,就连“欲望之墙”都受到了影响,在旋转中结了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奇异声音。
大卫·洛克菲勒受到的冲击比成默更强,僵直时间稍久零点几秒,就这零点几秒的时间,成默又是一剑,“七罪宗”光芒暴涨,劈向了被寒气延缓了一丝速度的大卫·洛克菲勒。他旋动身体,一块城墙般的巨盾挡在了成默的面前,白光夹杂着冰晶在镌刻着六芒星的金色举盾上飞溅,恍如冰风暴扑打着高墙。
成默瞬移过“宙斯之盾”,又是一剑劈向大卫·洛克菲勒的头顶,这一剑他模仿了雅典娜的运剑方式,速度快到几乎瞬发。
大卫·洛克菲勒没能收回“宙斯之盾”,只能举起闪电长矛格挡,但成默的这一剑已经接近物理极限,实在是太快了,长矛只挡住了一道虚影。大卫·洛克菲勒偏身横移的同时变招,挥舞盾牌砸向成默的太阳穴,角度刁钻,速度在磁场的加持下,也快到几乎瞬发。
于是成默一剑沿着大卫·洛克菲勒的肩膀直劈向他持矛的手,血肉被超高温燃成了丝丝缕缕的烟气。当“七罪宗”快要抵达手部时,大卫·洛克菲勒的盾牌砸在了成默的肩膀上,在飞出去的刹那,他一脚踹在了大卫·洛克菲勒的胸膛上,两个人再次向是离弦的箭朝着两个方向倒飞。
大卫·洛克菲勒砸在一艘冰封的集装箱船上,清脆的巨响过后,整艘船直接皲裂成了冰块,他稳住身形,抬手就有血管和经络在他只剩下一半的右手臂上生长。
成默将羽翼张到最大,在撞碎好些大大小小的垃圾后,缓住了后退的趋势。他再次连续瞬移,又是快若奔雷的一剑夹带着致命的风霜劈向了大卫·洛克菲勒。
大卫·洛克菲勒利用磁场黏住他的动作,盾与矛交替格挡。两个人用光一样的速度在交手,所到之处,浮在半空的船只、残骸和杂物全部化为闪光的齑粉。
“只是这样吗?大卫·洛克菲勒?你还觉得你是神吗?”
“神是什么?神既不是自以为是的领袖,也不是被供奉在庙宇中的石像,神是命运权柄的执掌者,是幸运的庇佑者,也是不幸的始作俑者。尼布甲尼撒是凡人,是因为他有神的躯壳,却长了一颗凡人之心。”大卫·洛克菲勒用长矛荡开“七罪宗”,冷淡的说,“我和他不一样,我视人为蝼蚁,我掌控蝼蚁的命运。”
“你和他不一样?”成默冷笑,冰与火同时如风暴袭向大卫·洛克菲勒,“你确实和他不一样,你连心脏都没有,你这个没有心的人怎么配和他比较?”
迅捷如光影交织的战斗中,成默竟和大卫·洛克菲勒打了个平手,明明刚才他还几度垂死,现在大卫·洛克菲勒却在他的攻击下略显狼狈,白色的袍子留下了几道灼烧过的痕迹,沉郁的面容还挂着被冰霜侵袭过的划痕。
但成默也不好过,“瘟疫之主”有几处皲裂的纹路,星云般的羽翼也暗淡了下去,不复最初的光泽。
“而我,就是他给你的天罚!”成默怒喝一声,又是一剑,“七罪宗”如灵蛇般绕过了长矛,在大卫·洛克菲勒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天罚?”大卫·洛克菲勒瞬间倒退,稍稍拉远了距离,天空中所有的东西都在震颤,崩开冰封发出哀鸣,“时代不一样了,孩子,在我和尼布甲尼撒的那个时代,每个人类都渴望着成为英雄,我们活着,像神一样战斗,为了死后能把伟大的名字留给后人传颂。可真当人类借助智慧和金钱的力量接近神时,发现神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唯有永生才是真实的,那才是我们与神唯一的区别,只要能达到目的,谁会在乎究竟自己会变成神还是魔鬼?如今,属于人类英雄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成默,人类已服从了欲望,只想做被圈养的羔羊,你,也不要挣扎”
无形的磁场湍流如海潮般向着成默涌来,迟滞他、束缚他。在更高的天空,又一次密密麻麻的金光如流星坠落,带着火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自四面八方向着大卫·洛克菲勒蜂拥而至,似乎要将他再次拼成金色巨人。
成默能清楚感知到绝对“零度领域”中的状况,每一样物品上的寒冰消融,那些大大小小的杂物露出本来的面目,高如山丘的轮船,小如冰晶的玻璃碎片,所有的一切都在磁场中快速共振,发出低沉呜咽,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就连那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冰雪高塔,都流淌着雪水,就像解冻的雪山。寒冷的气息在他的领域中快速消退。
“你的香槟开得太早了。”
成默举起“七罪宗”,一道寒光冲霄而起,化作肉眼可见的冰风暴向着四周席卷,那些正在震动的物品飞快的再次被封冻,就如同在火焰炙烤下融到一半的蜡制品。如蜂群般朝大卫·洛克菲勒赶赴的金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火焰在熄灭,速度也变得缓慢。
最先是“七罪宗”如激光般狂飙向漫天金色光芒中的一束,瞬间将其抹杀,DNA螺旋在半空亮起。紧接他着手中的“七罪宗”仿佛幻化成了高射机枪,喷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线,向着那速度变缓的群星激射,眨眼间,就将泛蓝天幕上燃点着金光圣殿骑士团清除掉了小半,一时间漫天都是彩色DNA螺旋在冷空气中盘旋。
“这就是你自信的原因吗?因为‘歌唱者号角’?”大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成默微微笑了一下说,“真有趣,没有想到还有令我也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谢旻韫竟然没有死。”
听大卫·洛克菲勒肯定的说谢旻韫没有死,成默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内心是兴奋还是紧张还是感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从尾椎骨直冲脑门,这情绪是如此庞杂激烈,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轻盈到难以置信,他的五脏六腑骨骼全都消失了,他如同风,可以抵达任何他想要去到的地方。但他又恐惧一切皆是幻影,甚至怀疑这不过是大卫·洛克菲勒为他编造的梦,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这不是幻梦,他不信大卫·洛克菲勒能写出如此荒谬的情节,可他心中又隐隐害怕去证明,他宁愿死在这梦中。
大卫·洛克菲勒显然注意到了成默脸上无法掩饰的表情,即使此刻是他落在下风,他却依旧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别恐惧,这不是我的技能,甚至我也觉得惊喜,我很喜欢这种身处命运漩涡中,永远不会知道剧情将去向何方的感觉,人生就是因此才美妙。”顿了一下,他又说,“知道吗?我和你一样,也在此时回忆起了巴黎的那段剧情。当年我隔着荧幕看到了一段完美的故事,我几乎感动到落泪。之前,斯特恩打来电话询问我时,我还有些犹豫有没有必要对她使用‘上帝之杖’,不过想到你和上帝之杖缘分颇深,我还是批准了这项计划。”他停顿了一下,微笑了一下说道,“对了,上一次让我这么感动,还是你的父亲和母亲。”
成默的大脑嗡嗡鸣响,像是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他明知道大卫·洛克菲勒是在故意刺激他,却仍身不由己,肌肉和筋脉瞬间绷到了极限,像是被重击触发了某种身体机制,完完全全变成了禁锢灵魂的尖刺之壳,他的灵魂在其中痉挛、抽搐、反复撞击,产生了几乎叫人晕厥的疼痛。
大卫·洛克菲勒在寒风中轻言细语,“当我怀揣着作家梦,开始经历人生时,才发现无论什么作品,角色大多数时候都不过是作者的工具,不论多么有内涵的角色,作者始终无法赋予人物真正的情感动机,小说里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作者需要它出现,而不是真的它应当出现,总之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因此当你看多了现实中的人生,就会发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荒诞。这让我意识到,现实其实比小说要精彩许多,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其独特性,完全不需要塑造,就能用他构造出一篇精彩的故事,比如让一个梦想家在实现梦想的前夜一无所有,让一对夫妻面临生死诀别。又或者给一个小孩子一枚乌洛波洛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宏伟精致的巧合,才能塑造三代人近乎相同的命运,这真是小说无法呈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悲剧。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从戏剧冲突上,你的确比李济廷更适合当主角。”他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悲悯,“那么此时此刻你会如何面对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呢?路西法?你该如何面对你欠下的奉献与炽烈,你经历的忠贞与浪漫。而她,究竟是你生命中无法弥合的伤口,还是无法忘却的幸福?事隔经年的重逢,却是命运无情的终结,想想都令人悲伤啊!”
大卫·洛克菲勒毫不讳言操纵过自己的命运。对成默而言这是极致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千回百转,想来也是,自己的外公、母亲还有父亲都和星门都有无法掩饰的关联,自己怎么可能幸免?原来自己在对方面前确实如蝼蚁,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外公、父母、妻子,甚至岳父。他握着“七罪宗”的手在震颤,“七罪宗”的光也跟着在摇曳,仿佛因寒冷而点不着火柴。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寒冷的玩意从颅顶贯穿到了尾椎,冻到刺骨的寒意入侵了四肢百骸,甚至让他产生了灼热的幻觉。
也许并非幻觉,而是愤怒正炙烤着他。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灰色的情绪条发生了变化,他一度认为那段灰色对他而言只是摆设,现在他看到了它仿佛钢铁在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