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着赖掌柜站起来。原本赖掌柜忐忑得不行,不想来参加这不怀好意的“鸿门宴”,但邱掌柜硬是说服了他。他俩是惯犯了,仗着资历老,之前赵家饭馆开业的时候就用这种手段阴过一次对方,后面也不了了之了。他就不信,一个才十多岁的孩子,难道还能威胁到他们不成?故上门也就没有准备赔礼,因为不是诚心的。但今日来了才知道,原来另外两家食肆的掌柜也在,这让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他们四家店开在同一条街上,少不得有接触。田家势大,在城东、城南还各有一家田家饭馆生意红火,所以并不像赖掌柜和邱掌柜一样那般在意城西这一家饭馆的生意受影响。并且之前田家饭馆开张的时候,也分走他们不少食客,那时邱掌柜不敢起坏心眼。他只是看莫惊春年纪小好欺负罢了,也是个欺软怕硬之人。“邱掌柜还真是老样子,这么多年一点儿也没变呐。”众人随着话音看过去,赵掌柜坐在位置上,对自己刚刚所说的话笑笑不做解释。听得懂的人自然是听懂了,当年闹起来,赵家饭馆可是被砸了个七七八八,赵掌柜损失可不少。这也是他今天乐得来看热闹拱火的原因。“前几天发生的事我和当家的也有所耳闻,不过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田夫人面上好奇问道。“其实说来也不是什么大事”莫惊春轻轻放下筷子,眼里含了几丝笑意看着大家,“只是几个食客之间的误会,闹大了,牵扯到两位掌柜。原本是打算报官处置作乱的人,是非公正自有定论……以往也不是没听说过这种旧例,听说也是人证物证俱全呢,那些造言者不但被杖责三十,还被县太爷勒令关店,往日亲友邻居见之唾弃,下场可谓凄凉。”她娓娓道来。赖掌柜本就藏不住心事,听到她说要报官,表情慌乱。“不过,”她话锋一转,双眼紧紧盯着他两人,“咱们几家到底是街坊邻里,难免有磨合的过程,这回便算了,若是下回……您也要有本事藏好了别被我发现。邱掌柜、赖掌柜,请问你们这回是诚心要和谐共处的么?”原本是以为小姑娘开店,软包子好拿捏,加之从前这么做了尝过甜头,邱掌柜就没怎么把人放在眼里,乍然被放狠话,他又气又急。“这…莫掌柜,这话就言重了!”他自认头脑并不算机灵,至少,眼前的这些人都比他要机灵上一点,他的那点心思在他们面前无处藏匿。“这回邱某是真真切切的跟你打包票,以后的日子哇,一定安安生生、和谐相处!”“好。”莫惊春朝田夫人跟赵夫人笑了下,道,“今日请您几位来也是想提前做个见证,表明我莫家的立场。同为街坊,本就该互相帮扶,诸位若日后若遇上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惊春一定鼎力相助。但对于有心害我的人,我也不是就这样任人宰割的,或许一时两日的我拿他没办法,但总有一天回过头来算这笔账的时候。”杀不死她,就等她变得更强大。她话音之下的锋芒锐利毕现,邱掌柜听得心惊只余,忍不住嗤之以鼻。小小萝卜头,说这大话也不怕叫人笑掉大牙?田掌柜眼里的欣赏却不似作假:“好,年轻人就该有这样的气性!莫家妹子,我随我夫人喊你一声妹子,以后遇上问题了尽管来田家找大哥大嫂。在白山镇我不敢说,但是在这城西一片我若说罩着你,别人动之前可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胆量!”田掌柜的面上还带了一道粗长的刀疤,可怖难看,这是他年轻时走镖留下的痕迹。田夫人和他年纪相差十余岁,算得上是老夫少妻,育有两子一女,还有一个亡妻留下的女儿,养在其外祖膝下。本来这样的人家,亲戚关系该很复杂,但田家不是。不管是头一任妻子的娘家何氏,还是如今的田夫人娘家朱氏,跟田家的来往都很密切,对几个孩子都很好,一视同仁。除去田家本身的势力,何家在城西经营两家酒肆,朱氏则是镇上有名的朱员外家的女儿,朱员外每年都会捐款捐粮,所以田掌柜这么说话也是有底气在的。赖掌柜在这里面最怕的人就是他,每每田掌柜说话的时候,脸上的那道疤总是随着肌肉扯开变形,狰狞可怕。他躲在邱掌柜后头。莫惊春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或许是看大胡子看习惯了,也不觉得这道疤可怕。田家竟然开口维护她,这是意外的惊喜。她立马改口称对方为大哥,哄得田掌柜开心了,就算这顿饭没有酒,也吃得高兴!本是精巧别致的一桌宴席,有人吃得开心,有人却食不知味。听说那日赖掌柜真是被吓到了,回去之后便和邱掌柜断了来往,生意差一些他也认了,只想老老实实守着这一间铺子过好日子。其余都很安稳。总算在一个大晴天,莫惊春将所有的冬衣给洗了出来,晒在小院里,然后拍拍手将门锁好,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城外走去。她提前一天已在门口贴上了休息半旬的告示,她是在店门口专门辟了块空地出来,竖上一块木招牌板,每日的食单在外头也贴一份,若是遇到什么情况要关店的,也在此贴出来告示。在镇口等了一会儿,就有同村的人驾着牛车经过,她跟莫禾连忙招手,给那人六文钱的搭车费,坐上了板车。板车上除了她们,还有另外三人,她仔细一看,发现中间那人竟然是见过的。有一面之缘。谢翰卿也认出了她,微笑示意:“姑娘是那天摊主么?”他付多了钱,自己拿着钱要找时已经走远不见身影了,莫惊春点头,道:“公子那天多付了茶水钱,我寻不到您,正巧现在碰上了,您等等。”她说着就低头要去掏荷包。“不用了。”谢翰卿出声制止,“小姑娘也是去莫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