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凤戏牡丹在她手中应声而裂,又沿着她肩背滑落,如一滩鲜血般堆委在她脚边,她一脚踢开,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秦缨见状连忙跟上,李云旗也追了上来。
李敖吩咐:“云旗,带上府卫,跟着你妹妹一同去追!”
李云旗愣了愣,似乎明白了李敖的用意,连忙应是。
秦缨追着李芳蕤,一路到了郡王府前院,她来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郡王府的喜庆热闹已荡然无存,下人们忙着拆除喜绸,低眉敛眸,噤若寒蝉,而更多的侍从,已纷纷出门去通知宾客,免得都到郡王府后将事情闹得更大。
“芳蕤——”
眼看着李芳蕤要奔出门,秦缨又急声一唤。
李芳蕤褪了嫁衣,如今身上只穿着一袭纹样简利的银红广袖长衫,听到秦缨的声音,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她微微侧身,看着秦缨快步而来。
本以为秦缨要来劝她,可这时,却见秦缨解起自己的月白兰纹斗篷,秦缨解下斗篷,披在她肩头,又将她使劲一抱,“我等你回来。”
李芳蕤眼眶又是一红,她点了点头,出得府门翻身上马,眨眼间,便消失在了黎明前最为黑暗的夜色之中。
……
天明时分,本该门庭若市的郡王府前,一个多余的人影都没有,秦缨说到做到,陪着李敖一起往宣武门前行去。
到了宫门口,刚等了片刻,果然看到一路快马疾驰而来,当首之人,正是谢星阑。
看到秦缨与李敖在此,他也不觉诧异,下马后,对李敖拱了拱手道:“金吾卫的人在城门处遇见了他们兄妹二人,如今已一起追出城了。”
李敖点了点头,片刻前他还穿着送女儿出阁的锦衣华服,此时,却选了一身素淡的旧袍衫,人立在清晨曦光之中,仿佛苍老了两岁。
折子递进宫门,仅仅两盏茶的功夫,元福便快步而来。
“谢指挥使,郡王,县主,陛下有诏,快来吧。”
三人一同入宫,脚步沉重地往勤政殿行去,到了殿外,便见黄万福正拧眉等着他们,“陛下等着呢,你们快进去吧——”
进殿门还未行礼,便听贞元帝怒道:“方君然是南诏细作?!”
谢星阑上前抱拳,“启禀陛下,正是。”
话音刚落,李敖“噗通”跪了下去,“陛下,老臣有罪,老臣不知方君然身份,差点与其结亲,老臣有眼无珠,请陛下恕罪。”
贞元帝眯着眸子打量李敖,不令他起身,只看向谢星阑与秦缨,“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又怎么会是南诏大皇子?你们仔细说说。”
话音落下,又吩咐黄万福,“将定北侯、长清侯,还有信国公叫进来!”
黄万福领命而去,秦缨这时上前福身,又将一件件一桩桩疑点串联道出,她语声冷静,空旷的殿内只有她的声音回荡,而贞元帝越听气息越是不稳,等她说完后,他狠狠一拍桌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我大周科考取士多年,如今!竟然让一个南诏王族钻了空子!还硬是让他在朝上为官四载?!”
黄万福捧着一盏热茶劝道:“陛下息怒,您身体刚好……”
贞元帝深吸口气,又问:“所以也确定了他们身份?!”
谢星阑点头,“不错,微臣已经审了他府中仆从,六人之中,只有两人是亲信,其他人都是为了成亲月前买来的,这几人都不知他底细,那二人别的没多说,但承认了他便是南诏大皇子,也是为了保他,所以他们二人留下来做幌子,免得被横生枝节。”
顿了顿,谢星阑又道:“除此之外,我们趁夜走访了他附近邻居,果然有一人认出了与江原私见之人的画像,说原本是方府护卫,平日里不怎么出来走动,但有人记得,此人跟着方君然外出过两次,但自从入了十月,便再未见过。”
贞元帝冷笑一声,看向李敖,“郡王,方君然自诩清流,与其他人来往不多,但他如今即将成为你们府上乘龙快婿,你竟一点儿没看出来?!”
李敖附身谢罪,“陛下明鉴,微臣老了,的确识人不清。”
秦缨见状忙道:“陛下英明,此婚事,其实是芳蕤小女儿心思歪打正着,而方君然更是顺势而为,想借着郡王府为他掩藏身份,他如今在大婚前日逃走,也正是置芳蕤于不顾,由此也可见,他对芳蕤,对郡王府并无情谊可言。”
李敖接着道:“是,昨夜得知真相后,芳蕤悔不当初,云起也怒不可遏,他们兄妹二人,已经带着护卫出城,一同去追查方君然下落了。”
贞元帝微微眯眸,“这便是说,你们都被蒙骗了?”
李敖沉声应是,这时,谢星阑又道:“陛下,方君然在南诏身份尊贵,又在朝堂之上隐藏身份四年也未被发觉,自然是心机极深之人,而此番他意外暴露,除了云阳县主机敏聪颖之外,也要多亏这门歪打正着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