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哦”了一声,点点头,仍然在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气氛还是非常古怪。
大帐内还是没有人敢说话。
这位已经年逾四旬,奔着知天命去的大叔额头上的汗珠又起来了。
就在刘备悄悄地伸出手,想拽大将军的袖子时,陆廉终于又一次开口说话了。
她的眼睛直勾勾的,像是发出渗人的光一样,神情偏又极其诚恳。
“承彦先生,”她声音沙哑地开口,“你们荆州,有粮吧?”
……突然很多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呼气声。
陆悬鱼有一个她自己不知道的沟通天赋——非常诡异的沟通天赋。
就是当她既社恐,又想向别人示好时,会有一段相当长的,给自己打气,脑内波澜壮阔惊涛骇浪的心理建设过程。
在这段过程里她是不会说什么的,但她的眼神会死死盯着准备交涉的那个人。
而她自己并不觉得这种目光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心理压力。
……于是等到她开口时,所有人都不再在意她那个堪称灾难的交际能力了。
……他们已经在那段可怕的等待时间里先经历过这场灾难,并无限放低阈值了。
甚至连黄承彦本人听到大将军这样突兀的开口,都一点没有不满的神色。
他脸上完全是如释重负。
“景升公代天子牧荆州万民,自当竭尽心力,厉精为治,方得民生安泰……”
“那就是有了。”大将军说。
沔阳名士看看刘备,其他人也偷偷往上看一眼。
刘备已经将手收回,揣在袖子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大将军不仅在战场上横冲直撞,还在宴会上横冲直撞的盛景。
于是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在下拜会玄德公前,景升公已有计较,”黄承彦从容不迫地说道,“约有五万石粮草已在路上。”
“能再多点儿吗?”她期待地看着他。
黄承彦摸摸胡子,“若朝廷仍有不足处,荆州上下自当尽心竭力,或可再凑数千石……”
“再来十万石,”她说,“应该就足够了。”
使者眼前一黑。
诸葛亮已经溜走了。
她左右看看,很认真地问离她最近的人,今天的表现怎么样。
二爷摸摸胡子,“辞玉是为降卒忧心?”
她点点头,“光是咱们吃不了那许多……”
二爷也点点头,又沉吟了一下,“刘表其志甚大,恐怕这五万石粮草都不知何时能至,实不易得。”
——虽然讨论了粮草的话题,但没有评价她的表现。
刘备握着酒杯在思考问题,见她再再四地看他,挑挑眉毛,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