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乌听她抱怨,只呵呵地笑,也不打断她,等她说完,才慢吞吞地道:“你母亲叫你多用膳,是想你长得结实些,百病不侵。但甜食吃多了可不行,若是吃出一口烂牙,夜中疼得难以入睡,难受还是你…嗯,我们阿扶怎能是胖呢?若是再长大些,等抽条又会瘦下来,所以算不得胖,这点儿是你母亲的不是。皇祖说话不骗人,阿扶不胖…”
“是吧?我就说嘛,娘也有不对的时候。”小郡主总算开心了,“那您帮我同她讲,日后万万不能再说阿扶胖了。”
赤乌见将孙女哄好了,眼神又扫过来。
他问:“这小郎君是谁?”
“哦,他啊。”小郡主指着自己说,“他是阿九,阿扶的玩伴。阿九可厉害了,他会帮我捉鲤鱼和蛤蟆呢!”
赤乌笑了:“你还没有见廷玉,他如今长得很高,不仅字写得好,还能猎猛兽,也很厉害。”
“哎呀,你们怎么动不动就提起这个人。”小郡主撇嘴,“廷玉廷玉,怎么谁都说廷玉,我又没见过他,烦死了!”
“嗯,知道了,日后不说他了。”赤乌点点头,抱着她向外走,“走,我们去寻你母亲,我还有些话想交代她…”
直到他们走了好大会儿,他才满身大汗
地瘫坐在地。
刚刚那人便是赤乌,天下第一人,端坐皇位二十三载的皇帝。
也是令自己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可赤乌为何是那种模样呢?对郡主说话时,都是笑呵呵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温和,仁慈,像一位能无限纵容小辈的长者,完全不像一个皇帝,更不像奢侈成性,为一己之私逼迫白龙珠城贡珠的暴君。
他想,或许是自己还太年轻,没有看透赤乌。这倒也是,皇帝哪里是寻常人能一眼看透的呢?
他徘徊于主人苑外,主人便是足不出户的谢妃,他佯装不知主人身份,这些年来也跟着别人一同喊“夫人”。夫人出身名门,无论姿容才情都胜人一等,但只有一点,便是身子不好。无数个难以入眠的夜,他常听到夫人的咳嗽声,也常见她披衣而出,独自坐在院落中,像一只久病的孤鹤,单薄又孱弱。
他进内院时并没有人拦着,在别人眼中,他是小主人最得力的仆人。
天空又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他走到屋檐下避雨,恰好听到赤乌打发走了小郡主,闲聊家常似的问夫人的身子如何。
夫人说很好,多谢您惦记。声音中带着敬畏与惶恐。
赤乌沉默了一会儿,道:“阿萦,朕来寻你,实在有些迫不得已,雾东的脾气你最是了解,倘若被他知晓,便不好收场。为君为父,朕都难以再同第二人开这个口。”
夫人问:“
父皇为何这样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从前的事,朕已没有颜面再提。如今借着为阿扶过生辰的借口来此,是为了将它交给你们。”赤乌长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
此物,正是金爵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