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随着身后烟花升起,彭一声,淹没了李薇薇没说完的话语。
她离开黎府时,回头望一眼住了十年的院子。
她在这做了十年的李夫人,用近百条人命换来了花不出去的两百多两银子。
她望着李妍背手而立的身影,忽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除夕宫宴上,站在她面前的李丞相。
他说:“看到你过得不是很好,我就放心了。”
他说:“夺来的东西,早晚都是要还的。”
还说:“希望未来,聪明的李夫人,还能有选择。”
啊,原来如此。
根本不会再有第二个选择。
她在错的路上走出太远,远到人神共愤,远到死不足惜。
她把自己活成了不被人珍惜的女人,称不上洁身自好,也称不上自尊自爱。
是她自己啊,选择了成为棋子,把自己活成了棋子。
谁会怜悯一颗利益交换而得来的棋子?
就像谁也不会对菜市场买回的白菜倾注无限的宠爱。
原来,李清风是这个意思啊!
李薇薇再也忍不住,在绽放的烟花下,痛哭流涕。
李妍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淡然得像是一尊雕塑。
有的人,道德水平低下,但远远称不上是坏人。
李薇薇只是在有尊严但痛苦地活着,和没有尊严但轻松的活着之间,选择了后者,相应地,她也失去了很多。
不值得同情,也不该落井下石。
李妍转身望着升起炸开的烟花,今天她刻意让烟花炸得早很多。
在夜市刚刚开启时,烟花就一簇簇上了天。
很快,裴府和黎府门口,聚集来了无数抗议的百姓。
黎家的府兵全都站在门口,李妍在黎府如入无人之境。
“我去吧。”沈俊跟在她身后,迈过主院门槛,“虽然黎安那家伙四十有三了,但到底是个男人,哪天沈账房要是知道是你进去把他捞起来的,估计他躺棺材里都能气活了。”
李妍闻言,赞赏地看了沈俊一眼:“很有道理啊。”
她撸起袖子:“你在这站着,我去。”
“啊?”沈俊一脸懵,“……是我意思没传达清楚?”
李妍头也不回地摆手:“不是,是我确实需要个要么能把他气死,要么能把他气活了的理由。”
沈俊更诧异了,他站在原地,目送那个飒爽的背影,眉毛抬得快要碰到发际线:“啊?”
不等他再开口,就见李妍一脚踹开房门。
沈俊站在院子中,就听里面“哎呀”“咣咣咣”“鬼啊”“咚咚咚”黎安大叫着“来人啊”,只穿一身亵衣,惊恐万分地冲出来。
沈俊挠挠后脑勺,瞧一眼一同等在院子里的山庄众人,嘱咐了一句:“今夜之事,绝不能告诉沈账房,听明白了么?”
众人点头如捣蒜。
沈俊这才从身后扯出链子,待黎安往前跑了两步,一把将他捆上。
“黎安,别吆喝了,是我。”他凑近,咧嘴一笑,“你记清楚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他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的面颊:“陈丰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