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一消无声息地回来,又静悄悄地去庄子上歇息,没有惊动任何人,谢珏拿着解药琢磨着怎么给方楚宁服下,这样珍贵的解药,仅此一颗,必然要万无一失。方楚宁和张灵正关系好,肯定找张灵正问过他的眼疾,若是知道影一从桑南带回解药,仅此一颗,他未必会服用,肯定会顾虑到他的眼睛。
方楚宁肯定会把解药用在他身上,这并不是谢珏所期望的,他只能不动声色地骗方楚宁服用,影一回来时,方楚宁和明珠在练武场,并未察觉,谢珏就是为了避免他知道,让影一先离开一段时间,他曾经告诉过方楚宁影一去桑南取药,就算不曾说过,方楚宁见影卫不在他身边也会有所猜测,定是很重要的事。
方楚宁这几日都在教明珠练剑,一套谢家剑法明珠学得七七八八,所有的招式都已学会,接下来就是她自己去融会贯通。
谢珏在院内焚香弹琴,方楚宁刚进院子就听到清幽的琴声,已许久没见谢珏这样的轻松,听琴声都能听出他心情愉悦,方楚宁脚步也轻快起来,什么事这么开心?他坐在凉亭里慵懒倚靠,欣赏美人弹琴,旁边的香炉也点着暖暖的香,茶桌上也有两杯清茶,放了几碟瓜果,方楚宁坐下来重新烹茶,谢珣知道他哥爱茶,今年进贡的新茶几乎都拿了过来,宫中也日日都送来新鲜的瓜果,明珠和如意不能频繁进宫,他们就不厌其烦地送东西过来。
流水潺潺,琴声悠悠,倒是有几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谢珏弹过一曲后与他一同坐下品茶,“有何喜事?心情这么好?”
谢珏并不意外方楚宁从琴声就能了解他的情绪,影一从桑南带回了药,他着实开心不已,算是解了他心中愁结。
“张灵正说我的眼疾恢复极好,再养数日便能停药。”谢珏说,“日后慢慢针灸把余毒逼出来即可。”
“真的?”方楚宁惊喜,“那果真是好事了。”
“你回来这么长时间,可找过他给你看看?”
“回来第一天他就不请自来,非要给我把脉看诊,我失忆了也没想起他是谁,吓我一跳,后来见他没有恶意,这才与他长谈,他说我体内毒素早就与骨血融为一体,既不伤损身体,应该无碍,也开了几副养身的汤药,我懒得喝。
“你又不喝药!”谢珏蹙眉。
“那药强身健体,我自己都会配,又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何苦为难自己。”方楚宁不甚在意地说,直直地看着谢珏的眼睛,“说起来……你的眼睛养了数日,不曾操劳,的确清明许多。”
黑白明净,比起在平南县时总是带着血丝要好太多,也很漂亮,他最喜欢谢珏这双眼睛,微微上挑,黑白分明,像是山涧里最清澈的水。
两人喝过一泡茶,谢珏换了新茶,户外阳光正好,谢珏泡茶时随口说,“你去书房最里面的书架帮我把苏明子的游记拿来吧,今天阳光正好,我也许久不曾复读了。”
“行!”
谢珏闲暇时爱看游记,最爱看苏明子的游记,苏明子是前朝享誉天下的笔者,写了三本游记,其中两本是他踏遍北宁后写下的,记录着各地的风土人情和奇异故事,虽会有杜撰的成分,大多都很符合当地实际情况,谢珏经常翻阅,重复阅读,还做了许多笔记。
方楚宁把两本游记都拿出来,既是要看,那就一起看吧,他们当年畅想着游历天下却无暇分身时,都看游记过瘾。
他出来时,谢珏又泡了一壶新茶,给方楚宁斟了一杯,方楚宁把游记给他,干脆坐到他身边去,谢珏挑眉,指了指对面的茶杯,“今年先进黑茶,谢珣觉得好,送了一些来,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可以常喝。”
方楚宁把茶杯拿了过来,好的黑茶难遇,汤色红艳明亮,一看就是陈年老黑茶,方楚宁闻了闻,味道很特别,“很香。”
谢珏点点头,低头去翻游记,却察觉到方楚宁一直看着他,谢珏转头看着他,“怎么了?”
“谢听风,你的眼睛真好看。”方楚宁情不自禁地说,烈日当空,初秋的气温凉爽,旁边的大树遮了大部分的阳光,谢珏的眼睛养了数日如一汪春水,明明是冷冷清清的眼波,方楚宁就觉得与旁人不一样。
谢珏耳朵微红,方楚宁离得太近,谢珏目光下移,落在他的唇上,想起了平南县浅尝即止的亲吻,刚要避开目光,方楚宁已扣住他的脖颈转过来,灼热的亲吻落在他的唇上,方楚宁可不是真的失忆了,这样的亲热也勾起了他们之间太多回忆,鼻息渐重,谢珏身体微微往后,单手撑住,方楚宁几乎遮住他所有的视线,搅乱了他平静的心湖,这是带着浓烈情欲的亲热。
倏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是如意和明珠的嬉笑声,姐弟两人正朝着他们的院落走来,谢珏慌忙推开他,热气早就爬上他的脸颊,唇色也变得红艳欲滴,他刚推开方楚宁,明珠和如意就进来了,如意小跑着过来,却又察觉到爹爹和方叔叔之间气氛怪异,忍不住困惑地眨眨眼,“爹爹,你的脸好红了。”
儿子天真无辜的言语让谢珏羞恼不已,瞪了方楚宁一眼,掩饰性地捧起茶杯,“天气太热了。”
方楚宁看着他把茶一饮而尽,总算是安了心,笑了笑,“是啊,天气这么热,如意你跑过来也热得满脸通红,过来喝喝茶,尝一尝你爹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