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楚宁的担忧是有道理的,谢珏这几日夙夜在公,眼疾果真复发,他在浴桶里闭目养神时,热气上涌,全身心放松时明显感觉到眼睛有点泛疼,再睁眼时视野就有点模糊。夜色早就降临,屋里就点了一盏灯,谢珏对夜里这样的弱视早就习以为常,也不惊慌,在侯府覆灭的那段时间里,他夜里几乎什么都看不到,眼疾复发得非常可怕,那时候他都以为自己会变成一个瞎子。
他又急又怕,怕自己真的成了瞎子,变成谢珣的包袱,日后给谢珣拖后腿,因此他铁了心养眼睛,绝对不让自己眼睛再出事。再后来,他渐渐眼疾陆陆续续都复发过,谢珣登基后有太医院为谢珏看诊,他的眼疾已有痊愈的迹象,在方楚宁在桑南出事在打击下又有一些弱视的前兆,谢珏万念俱灰下没有与旁人提一句,如今在平南县也太过劳累,又有了一些迹象。
门扉被推开,谢珏以为是来添水的小厮,淡淡说,“这里无需添水。”
脚步声很轻,是方楚宁。
方楚宁给谢珏拿来三套新的衣裳,这是他今日在成衣店给谢珏添置的,谢珏和他都是轻装赶路,劫匪把他们的物资典当的典当,扔的扔,那几套锦衣都被穿过,谢珏绝无可能再穿,身上一直都是两三套换洗衣裳,在府衙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旁人也没有那么细心地察觉到王爷衣食上的不妥,且他们准备的未必会得谢珏喜欢。
“是我,我给你买了三套新衣裳,我给你拿一套新的。”方楚宁在衣柜里放好衣裳,拿了一套白色锦衣,平南县的成衣店做出来的新衣不如京都那样奢华内敛,方楚宁已挑选到最好的,谢珏衣食住行一向很挑,方楚宁也盼着他能喜欢。
他已恢复记忆,因此倒没有那么多的忌讳,拿着衣裳越过屏风,浴堂与主卧只是一扇屏风隔开,靠墙那边有一个置物架,谢珏换下的衣裳也挂在置物架上。浴桶里烟雾缭绕,旁边的有两桶热水,是小厮早就放下的,若是水冷了,可以放一些水,再添热水。
谢珏不着寸缕坐在浴桶里,长发散开,有一半长发浸在水中,鬓发被热气沾湿,谢珏在方楚宁进来时不动声色地把搭在浴桶上的毛巾拽到水面上,稍微遮挡方楚宁的视线。
谢珏肤色本就很白,是那种不易晒黑的肤色,如玉温润,被热水熏得脸颊微红,面白齿红,肩宽臂长,均匀高挑。毛巾飘在浴桶上半遮半掩,更添几分欲色,方楚宁失忆后与谢珏特意保持距离,君子非礼勿视,已许久不曾见过他如此桃色生香的模样,一时忘了他是进来问他衣裳的事,口干舌燥,直直地看着那张温润俊逸的脸,目光宛若贴着他的皮肤,从红唇一路往下扫,掠过男人修长的脖颈,落在他沾了水雾的锁骨肩膀上,喉间更是艰涩难耐。
谢珏虽是弱势,并不是瞎子,知道他站在一旁不知看了多久,竟也没有出声。
他能感觉到方楚宁灼热的目光。
方楚宁至今还是失忆,谢珏觉得再这么看下去,确实有点不够庄重。
“你看这么久,是打算给我搓背吗?”
方楚宁一时都忘了自己失忆的人设,“……行,愿意给王爷效劳。”
万万没想到的谢珏,“……”
方楚宁舔了舔唇瓣,把新衣裳挂在置物架上,拿过皂荚与搓澡石,谢珏再开口已来不及,方楚宁还真的认真地给他搓澡,谢珏的后背皮肤常年不见月光,光滑润泽,方楚宁的手常年拿枪带剑,手心和手指都带着厚厚的茧子,厚茧摩擦皮肤带起一阵战栗,谢珏在那一瞬间就有了反应。
他刚要去躲方楚宁的手,方楚宁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握着他的肩膀贴着浴桶,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王爷,你害羞了?”
“你……是不是想起什么?”谢珏十分敏锐,出口的声音沙哑极了,不仅是他慌了,方楚宁也是微微一怔,方楚宁拨开他遮掩在水上的毛巾往下看,微微挑眉,心中了然。
“是想起一些事!”方楚宁看谢珏轰他,没有多看,谢珏脸皮薄,他可不敢刺激,“好像我也曾经这样给你搓过澡,是不是?”
那的确是!
在北蛮时天气极其严寒,人都裹在厚厚的冬装里,在冬季几乎不会洗浴,一般都要忍到夏季,在冬季洗浴能把冻死,对于谢珏的性子而言,他会变着法子让自己舒坦些,因此成婚后两人就在琢磨这些小事,天寒地冻也没什么事可忙活,自然是饱暖思淫欲,处处折腾。
如今谢珏的心思却不在方楚宁想起多少的事上,他尴尬地轰人,“你先出去!”
方楚宁轻笑,又故意在他耳边吹气,“王爷,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
“滚!”
“……哦!”
方楚宁带着厚茧的手指故意划过他肩膀上的皮肤,带着几分可惜,“那真是太遗憾了。”
他放下东西后,笑着离开,谢珏的脸如火烧般热起来,他倒不是尴尬,就是恼羞成怒,他如此轻易被人挑起欲望,方楚宁却是没事人般,这让谢珏多少有点烦躁。
……
方楚宁坐在床上,闭着眼睛念了好几遍清心咒,心底涌上的记忆和欲色随着慢慢平复下去,若不是他别有用心,不想谢珏那么快识破他,他还真不打算放过谢珏,毕竟天时地利,他和谢珏都不曾好好地纾解过了,且谢珏那性子让他自己动手简直稀罕。
屏风内水声阵阵,带着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方楚宁觉得自己的鼻息都热了,又念了几遍清心咒,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平静。
真是磨人!
方楚宁把自己的心思从谢珏身上移开,想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免得总在那点事上打转,很快就注意到房间里的光线太暗了,方楚宁又去点了几盏灯,恨不得屋内亮如白昼。
谢珏从屏风后出来时,方楚宁正要调笑几句,倏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