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却闭口不谈茶,用丝绢将手里的茶盏擦干净,细细赏玩起来。
细观众位茶师的茶碗,似都有不同。
几分钟后,少年用左手掌托住茶碗,右手五指持碗边,跪地举起茶碗,恭恭敬敬地将茶送到段国林与叶蓁面前。
叶蓁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过程中,她感受到人与茶、与自然的交融,也感受到茶道作为高雅艺术的美感。
段国林见叶蓁只是鞠躬致谢,并不出声,便代她开口夸赞:“很荣幸能够见识这么考究的茶道。”
一碗好茶喝的是平和的神心,他以争斗心做茶,这便已经落了下乘。
将一应器具摆好后,少年入席坐定,拿出一方丝绢擦拭茶碗和茶勺。
原来这少年竟然是野村一郎的曾孙,怪不得有这样的造诣和气度。
少年面无表情地再次点头致谢。
千利休是日国茶道的鼻祖和集大成者,可谓日国的茶圣,没想到野村一郎竟会拿这样珍贵的古董给段国林大师和她用。
这时,他突然开口:“请用茶点吧。”
叶蓁无以言表,双手捧住杯子夸赞:“粗头乱服不掩国色,这也正是返璞归真之美。”
叶蓁专注地看着少年的动作,看他怎么调膏,怎么运筅,这一系列动作就是茶道的重头戏,讲究快慢有节,轻匀到位,至少需要七八年的修炼才能入门。
段国林面色平和。
抹茶原料越好,茶道师的技艺越高超,汤花就越细成持久。
少年没有等到她对茶的评价,眼睛中闪过一丝失望:“是,这是千利休大师使用过的旧物。”
自古以来,华夏君子言谈举止、行动坐卧都有仪度。
段国林当然知晓这少年,可以说很熟知了,因为他与野村一郎也算是故交,少年这话就是说给叶蓁听的。
少年点头致谢,看向叶蓁。
叶蓁不想和野村慎司论茶,便抬手隔空点了点挂在茶席的那幅画,轻声问:“请问这幅画上的圆圈有什么寓意?”
少年手底下很有功夫,运筅的技法炉火纯青,指绕腕旋间,堆云积雪般的白色汤花就泛了起来。
按照惯例,客人需要夸赞主人。
“是我曾祖的手笔。”说到这里,少年对他们鞠了个躬,自我介绍说:“在下野村慎司。”
至于暗中挑衅,想必是知道了他此行带了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华国茶师的缘故。
在座众位茶师已经开始用各自国家的语言夸赞,随行翻译传达给少年。
“我们都生活在这个圆里,应该和平共处。这也是里千家茶道的核心思想。”
叶蓁点了点头,暗想,这不还是依葫芦画瓢,脱胎于我们华国文化的东西吗?
野村慎司富有穿透力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第一次主动开启话题:“众所周知,日国茶道源于贵国宋朝的点茶法。为什么点茶法会在宋亡后失传呢?”
“也许正是因为没有道的传承,所以华国作为茶文化发源地,却在国际上失去茶的话语权。”
“请问,这算不算中华文明的一大损失和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