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黑衣黑裤,中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她没有那么多花里花哨的款式,简简单单的马尾,清爽自在,因为头发偏黄的缘故,显得黑色头绳很突出。
商楠从没染过发,为什么发质偏黄,白黎稍一思索,就能想明白——
孤儿院的营养应该不好,那么多孩子,能把肚子填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想要三餐有鱼有肉,根本不可能。
白黎想到自己第一次做义工时候的场景了。
破旧的大院,斑驳的大楼,一扇扇紧闭的铁门,门锁还用粗铁链拴着,她当时年纪小,隔着门缝往里面看,铺天盖地的恶臭冲的她脑门发晕,可最让她惊诧的不是气味,而是里面的孩子,小的岁,大的七八岁,留着口水,目光呆滞,身底下的床单全是粪便。
白黎捂着嘴,当下没忍住地便打起干呕。
有个年纪大点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语气平淡的没有一丝波澜,指着里面的小孩跟自己说——
“脑瘫,爸妈不要了,扔在门口的,那边几个也是。”
她劝自己说:“小姑娘第一次做义工吧义工没有你想的那么好做,这里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这样,要么脑瘫,要么身体残疾,不然你说说,好好的孩子,干嘛扔了?”
白黎反驳:“可他们也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那大妈抖着肩膀,不屑地哼了声:“这种肉,留着是拖累,扔了也不可惜,反正只要还年轻,只要还有肚子在,孩子嘛以后有的是。”
白黎那时才高一,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又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还不能理解人性罪恶,她被震惊,内心恐惧,但又不服,觉得为人父母不该这么狠毒,十几岁的孩子,总天真妄想的要去改变这个世界。
当天回去,她就叫她爸捐钱。
她自以为这种悲惨,不过是金钱所致,只要社会人士愿意奉献爱心,把里面的硬件实施搞好一点,小孩子就不必再受罪。
白南光当下并没说什么,打了个电话给助理,就把这事儿安排下去了。
后来课业紧张,白黎没时间再过去,一直到来年暑假,她又有了空闲,只是这次现实世界狠狠的给她上了一堂课。
孤儿院人去楼空,墙上被人画了一个大大的拆字。
白南光对此早有预料,他告诉白黎:这是私人承办的,里面的工作人员也都是临时雇佣,没什么正式员工,工资也少的可怜。
白黎:可我们不是捐钱了吗?
白南光:傻孩子,你捐的那点钱,能养他们一时,能养一世吗?小孩子每时每刻都要人照顾,你以为真有那么多义工吗?这门里一进一出都是钱,大人还好些,有工资就行,小孩子要吃要穿要上学?你知道养一个孩子,供他上完大学,要花费多少吗?这里的孩子又大都残疾,这笔开销,不是谁单单定期捐款就能解决的。
白黎:那就不管他们了?
白南光一直以来对白黎,都是宽容教育,从不严苛,他觉得女孩子养得娇气些、天真些挺好,但这次却意味深长的说了句相反的话——
他们的亲人都不管他们,我们这些外人又能做什么?你能想着帮他们,并且也付出了实际行动,就已经很不错了,你知道有多少人置之不理吗?又有多少人心存慈悲,但也只是在门外道一声可怜就离开?做人不可能尽善尽美,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足够了。
这话白黎一直记得,但一直都不能深刻理解,直到大学以后的某天,她再次开始做义工,当她抱着一箱玩具去到孤儿院,一个小男孩冲她姐姐长姐姐短的叫,最后问她:玩具里有没有奥特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