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了。”陆迢走过去,扶着她妈的肩,顺手碰了下桌上的茶杯,已经凉了“在队里吃的。”
她端起茶,重新换了杯热的来。
“我刚好没事儿,回来看看您。”说完,又问了句“我爸呢?又出差了?”
“没,还在学校呢,说是有个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今天晚上估计回不来了。”
罗玉书抿了口茶,温度正好,随即又问——
“怎么就你一个,冉宁呢?”
陆迢脱口而出:“她值班啊。”
罗玉书没多有想,嘴里嚼着茶叶,点了点头:“做医生不容易,特别是肿瘤科的医生,事多事乱,压力也大,你要多理解她,多包容她,两个人在一起不容易,生活里要互相珍惜着来,你是我生的,我不担心,从小到大的糙惯了,倒是冉宁这孩子性格内向,思想包袱也重,好几次病危通知开出去,我都能看见她一个人在楼梯间站着,她不太会表达自己,有什么事都习惯一个人独自消化,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冷,心里比谁都热。”
陆迢听得认真:“瞧您说的,我都不知道,谁是您亲女儿了。”
“你少贫,我这么夸冉宁,心里就偷着吧~”罗玉书笑着瞥她一眼。
陆迢跟着笑了笑,随即抱着胳膊,侧过身靠在桌沿上,脸上的表情忽然收敛了些——
轻轻地唤了声:“妈”
“嗯?”
“我我这样其实您跟我爸挺难过,对吧?”
屋子顿时静了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偷走空气。
“您和我是实话就成,我不会怎么样,就是想听听”
陆迢低着头,背部棘突隆起,来回滚动。
下一刻,温热的手掌贴了过来,缓缓捋着她的后背——
“我跟你爸不难过,也不怪你,我们只是担心,怕你将来的路太难。”
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自己能不爱吗?
劝陆国洲儿孙自有儿孙福,又何尝不是劝自己?罗玉书相信如果陆迢可以改,她也不会想这样的,喜欢同性不是她的错,她憋着这一个秘密,守了二十几年,她能和谁说?全世界的人都可以怪她、不理解她,但咱们做父母的不行,咱们是她的至亲,是她的依靠,要在这时候再说那些伤人的话,又怎么配为人父母呢。
置孩子的痛苦于不顾,无论是罗玉书还是陆国洲,他们谁都做不出。
“你是好孩子,冉宁也是好孩子,说难走不也走到了现在?”罗玉书拉住陆迢的手,语重心长道:“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这事儿谁也没错,换句话说其实我跟你爸还挺欣慰的,你知道前天你爸和我说什么吗?”
“说什么?”
“你爸说,你就算是个小子,恐怕也找不到冉宁这样的好女孩,这一点上你赚了。”
陆迢有点不敢信:“我爸真这么说的?”
“那还有假,不信等明天他回来,你自己问。”
陆迢撇嘴:“我不问,我爸才不跟我说实话呢。”
“他怎么不说实话?你爸那人拙的像块木头儿,他是不会说话。”罗玉书笑笑,捋着陆迢的手背拍了拍“你是不是觉得你爸对你特别凶?”
陆迢没说话,过了会儿点头嗯了声。
家里头儿爸爸大都严厉,但陆迢觉得她爸最凶,不爱说话也就算了,还不苟言笑,好不容易回家一趟,就剩训她了。
“那还不是你小时候太淘,成天不是爬树就是捞鱼,你自己说说你挨的哪顿打冤枉?都跟你说了,水塘不能去,你听过吗?别人家孩子一叫,你就往外跑,大门都是锁的,你还往上爬,你倒是说说看,有你这么调皮的小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