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见清端起酒盅送到唇边,借助仰头的动作将又一次上扬的嘴角藏了起来。
路边,没再收到沈见清微信的秦越把手机装进口袋,拖着行李箱继续往前走。
她要找地方住宿。
不能离沈见清太近,被她发现,也不能离她太远,让她继续独自面对风险。
秦越在连绵的风雪里走了很久,一步比一步缓慢,但没有哪一秒原地停下。
九点,入住办理成功。
秦越打开行李箱,蹲在地上找洗漱用品。
前后不过两分钟,起身的时候,秦越的头忽然一阵眩晕。她迅速扶住桌子,头低垂,眼紧闭,抿唇缓解强烈的不适。
过了很久,眩晕感过去。
秦越睁开眼,透过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看到了路对面熟悉的宾馆。
属于沈见清的那扇窗还暗着。
秦越极慢地眨了一下眼,微低着头,把腕上的串珠一圈圈摘下来,垫了围巾,将它仔细地摆在桌上。
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水声。
秦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上床睡觉。
她以前很少做梦。
自从那晚知道喻卉,她的梦从来就没有断过。
每次都是从4岁温暖的阳光中,忽然坠入黑暗。
沈见清怀里靠着素未谋面的沈同宜,她的眼睛紧闭着,血沾了沈见清满身,沈见清失心一样抱着她,不说话,不哭,不闹。
蓦地,画面一转,到了江坪的医院。
她高烧不退,医生一遍又一遍给沈见清下病危通知,她好像已经看惯了生死,很冷静地请医生再想想办法,不要放弃,医生却只是不停地叹气、摇头。
又一声叹息从医生口中传出,沈见清静在了哪里,她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来,笑着问:“黄泉是不是只有一条路?”
只要去了那里,就一定不会错过。
秦越惊醒,额头冷汗密布,脸上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剧烈的喘息在房间里回荡。
秦越看着天花板上光怪陆离的线条,混乱瞳孔里黑得不见一丝光亮。
很久,秦越撑着坐起来,看到对面那扇窗里的灯亮了。
距离很远,她即使视力正常,也看不清沈见清在做什么。
静默片刻,秦越打开了app——镜头斜对着沈见清,她鼻梁上架着
那副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平光眼镜,眉头紧蹙,似乎正在看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一看就是一整晚。
早上六点,沈见清摘下眼镜,双肘撑在桌上,头低垂,前额抵着凸出的腕骨缓解疲惫。
昨晚回来,她马不停蹄又翻了几篇喻卉的论文,水平像是旱地拔葱,从6年前开始突然出现了质的飞跃,之后始终高产,而她的研究方向,看似一致,又在同一个领域里跨度极大。
一个只能被称作“能力强”的研究员根本做不到同时深耕两个领域。
况且,喻卉根本没有能力。
那她的这些论文……
沈见清最近连着加班,昨天又是酒后通宵,头疼得厉害。
她将眼镜放在桌上,身体往后一靠,把自己扔进椅背里,难捱地呻吟了一声。
这一声传进一夜未睡的秦越耳朵里,像是无形的刀割。
她靠坐在床头咳着,虚得接近气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