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孩子脸色蜡黄,已经睡着,正在输液。
在八十年代,肝炎是常见病。
这个叫曹红叶的女人皮肤微黑但长得清秀,看上去非常淡定,对凌朵的到来丝毫不见惊讶慌乱,甚至一点触动都没有。
平静地打量她几眼之后,只是看向床上睡着的孩子,没接话,自顾自地说:“孩子是我自己要生的,是我自己的孩子,施俊他不知道,跟他无关,要不是盼盼生病,我也不会到北城来。请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跟施俊的感情,你不要责怪施俊,不要抱怨他,等孩子病好我就走。”
季荞觉得这女人外表看上去像是那种任劳任怨坚强隐忍的传统女性,简直是乡土题材电视剧里的女主配置,可这几句话听得她血压几乎爆表。
要是施俊真像书里那样把孩子给凌朵养,自己在国外当甩手掌柜不回来的话,跟曹红叶还真是像,俩人那么般配怎么不锁死呢。
可书里曹红叶怎么放弃养自己的孩子了呢。
凌朵这个外强中干的姑娘又傻掉了。
她的话沙哑无力:“盼盼,你是盼着施俊吗?盼着他回去找你们?盼着他承认你们
母子?”
曹红叶淡定又强硬:“我的事情跟施俊无关。”
凌朵脸色惨白:“既然你说孩子跟施俊无关,那你为啥要把孩子生下来,这能是单方面的事情吗?”
曹红叶说:“我生的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当然能决定,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学生会认为我没有生育权吗。”
凌朵气傻了,说:“口口声声跟施俊没有关系,那你为啥到北城来,还不是来找施俊!”
曹红叶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你说的可真轻松,我没钱,当地医疗条件差,我难道看着孩子死?”
听这语气,对方内心非常强大,她有自己的逻辑体系。
她这种固执的理所当然的态度激得季荞火气继续往上蹿,但她不是当事人,再说对一个带孩子来看病的女人又能说些什么呢,她强忍着没说话。
季荞拽凌朵:“走吧。”
不要跟这种人说话,她又弱势,又试图用她强大的逻辑打败你。
季荞拉着机械又麻木的凌朵走了。
这个前二十年人生过得非常平顺没有风浪的姑娘还是第一次受到重大打击。
站在医院门口,凌朵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季荞停下自行车,把她拉到人少的地方,说:“你哭啥,这不是好事儿吗,你跟施俊又没怎么样,最简单的解决办法不就是不管曹红叶,也不管那孩子,你不搭理施俊跟他分手不就完了吗,多简单啊,只要你下决心,这事儿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凌朵只是哭,等她哭够了,抹干眼泪说:“我不回学校,我回家。”
“那走吧。”季荞说。
她们回去的晚,一进门宋义兰就说:“你们还没吃饭吧,饭在锅里给你们留着呢。”
橙橙知道妈妈还没吃饭,马上拉着季荞的手往厨房里走,季荞很欣慰,不大丁点的小奶团子也知道关心她。
“妈妈,吃饭。”奶声奶气的声音非常治愈。
凌朵哭得通红的眼睛被老夫妻看到,宋义兰问:“这是怎么了,这么大丫头哭成这样?”
见凌朵不说话,板着脸径直往屋里走,又问季荞:“她咋回事?”
季荞可不想自己扛着这事儿,反正家人都知道凌朵这个对象,当然要把这件事跟家人说,于是一边吃饭,一边把这件事简略说了一遍。
宋义兰马上就炸了,拍着沙发扶手说:“啥玩意,我琢磨着诗人就不靠谱,那小子还真不是好东西,凌朵不是被糊弄了嘛!”
她去拍凌朵房门,可是凌朵不开,宋义兰只能坐回到沙发上,说:“这丫头又蠢又倔,当时我们就不看好那个对象,原来是这样。”
宋义兰召集大家紧急开会,凌朵被他们保护得很好,从来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他们都很生气,七嘴八舌地骂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