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荞突然使劲捶了下季更生的后背。
就这点破事儿,她虽然没费什么劲,但她花了时间跟心思!
“你打我干啥?”季更生不解。
“菜刀队被抓了,省得你跟他们纠缠,也省得我担心。”季荞说。
“哼,你还是不信任我。”季更生不满。
季荞又接连捶他后背。
“小妹打得舒坦,再打,来呀,打呀,快打。”季更生美滋滋地说。
——
季荞这个大学生成了打金铺最好的招牌,本来十里八村就这么一个打金铺,大学生又在这儿,很多人慕名而来,季保淑的生意更加红火起来。
她弄了块木板,在上面用黑漆写上醒目的“季氏打金铺”字样,挂在大门口。这招牌一挂出去,打金铺显得正式了许多,顾客找起来也方便。
季荞现在学的是做龙鳞,就是掰鳞,把十来根花丝粘在一起,缠在摽丝棍上,干后断丝,弯成半圆鳞片,烧开打散,一堆鳞片就做好了,然后还要粘龙鳞,这是超级精细又需要耐心的活儿。
季保淑说:“我师父的师父给宫里头做首饰器物,平时打金用不上这些复杂手艺,不过你学文物专业肯定有用。”
“嗯,修复文物肯定会用上。”
“别做了,灯泡才二十五瓦,费眼睛。”季保淑说。
季荞答应,然后
话题一转(),说:大姑跟我说说你年轻时候的事儿。姑父确定是牺牲了吗(),我听人说他去了海岛。”
季保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是有人说他去了海岛。”
发黄的蒙尘的记忆在这个宁静的夜晚随着季保淑平静的音调缓缓流淌。
当年家贫,季保淑的父亲去外地开荒,当年那个地区地广人稀,开荒的土地都归个人,季父便在当地结婚生子。
季保淑的对象也是逃荒过去的,跟他妈相依为命,他妈去世后季保淑一家对他多有照顾,从十几岁起就订了亲。
还是因为家贫,他对象跟着队伍走了,后来还上了抗美援朝战场,上战场之前,季保淑说会等他回来。
结果人没回来,政府说他是烈士,还发了抚恤金。
自此,季保淑几十年未婚。
她父母都去世后,外地已经没有亲人,当地又传说她克父克母克夫,流言蜚语让她很难过,她只能又回到季家庄。
这些季保淑跟乡亲们都知道,但季荞知道得更多。
姑父并没有牺牲,而是被抓成了战俘,后来他们这些战俘被编入国军,带到海岛。
后来海岛当局让这些人转业,姑父穷得要命白手起家开始创业。
这几年,姑父也想尽办法往家乡写信,但都石沉大海,他便以为季保淑已经死了或者嫁人了。
八七年两岸关系破冰,又过了几年他终于回到家乡,季保淑已经去世。
两人均未嫁娶,但终究还是错过。
季荞想,如果姑姑知道姑父还活着,一定不会忧思成疾,平时无病无灾但不到六十就去世。
可她不能说,只能疯狂暗示说:“姑父去了海岛的说法哪里来的?说不定他真的去了海岛,那样他应该还活着。”
季保淑声音带了点鼻音说:“我也希望他还活着,咳,要是他还活着应该结婚生子了,跟我没啥关系。”
季荞继续疯狂暗示,她要给季保淑希望,说:“姑姑你不就没结婚吗,姑父要是还活着也不会结婚,说不定他哪天就回来了,人总要有点念想,没准你能等到他。”
不等季保淑表达悲观的意思,季荞又说:“我听说有些去了海岛的人想办法回来呢,从海岛可以绕道港城,再从港城就可以回来探亲。”
“你知道得真多。”季保淑的双眼突然明亮起来。
季荞一番话让她的心口热乎起来,心中重新燃起希望的小火苗,她很想能再见那人一面,想知道当年说的“你等着我,我会回来”这句话还算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