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郡主这个家当的(),连个库房都点不清楚了。
她上午盘库房?(),下午把府里几个管家媳妇叫过来,问了几句,转眼就天都快黑了,贺大人还是音讯全无。
宫中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听宣处把今年放到各地水师衙门的名单弄出来了,交给官家过一遍,说是给官家过,其实就是给捕雀处过一遍。这事交给秉文也能办,但官家还是召了他,贺云章也没说什么,只是对了一遍,赵擎做事还是稳当,一个隐患都没有,其中一个叫黄九林的似乎有过贪污枉法的事,贺云章仔细问了下贺浚,原来是另外一个黄九林,已经被贬到蜀地去了。
过完名单,又陆续有些公事来,官家赐了宴,贺云章陪着官家用了午膳,他们这对君臣有时候也确实像师徒,连一起用午膳也都习惯了,席上还说了两句公事。
下午则是帮官家拟了点圣旨,一个是追封皇后娘家已故的伯父为安平侯,但子孙不袭爵,只是为了皇后娘家重新修家谱,有个爵位好听点。一个是斥责荆州刺史庞文曜,几个御史都在参他骄横,说是整日鞭打收粮的小吏,险些闹出人命案了,收受的贿赂也不少,还有卖官的传闻。
贺云章知道官家的意思是等夏汛过去再杀他,省得临阵换将,人心惶惶。所以辞句拟得极宽厚,倒像是嘉奖包庇似的,官家在旁边看着他写,满意得很。
做完这些,天也黑得差不多了。官家今晚还是宿在丽妃那里,所以才有机会让丽妃劝道:“圣上也是,人家新婚燕尔的,把人家探花郎召进宫来,拘了一天,人家心里不定怎么骂咱们呢。”
“臣不敢。”贺云章道。
官家这才笑了起来。
“算你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师父。”他笑道:“行了,快回去吧,再不回去,新娘子真要骂朕了。”
贺云章替娴月也说了句不敢,这才匆匆出宫。这下天都黑透了,披星戴月回来的,回到家里,果然娴月就发了脾气。
“说了要早点回来,原来都是骗人的。准备那么多菜,全都白做了,鲥鱼都不新鲜了,这荇菜等着你,都热了几次,最气人是还让人骑你的马回来传信,门房看见,欢天喜地回来传话,都说是你回来了,害得我浪费我的菜。下次再这样,就睡马圈去吧!”
贺云章挨着骂,也仍然是笑微微的,态度也好得很,虚心认错道:“是我的错,只知道让人回来带话,疏忽了这点。也是我从来没有试过,回家的时候有人留着灯在等我。”
一句话说得娴月心都软了,其实她抱怨归抱怨,一面已经示意桃染去叫小厨房了,娄二奶奶教出来的女孩子,不管性格如何,管家的能力都是一流的,娴月嫁过来三天,府中已经大为不同,单是这一顿晚饭的精致,就像是江南书香人家的格调,高几上天青色瓷罐插着蔷薇花,是野地里的蔷薇藤,暗绿色叶片,白色的单瓣花,花蕊鹅黄,一簇一簇,错落有致,从高几上一直迤逦着垂下来,风吹帘动,像一幅画。
也许是贺大人不该多看了两眼,娴月立刻说他,道:“哼,这下
()真是开到荼蘼花事了了。”
贺云章顿时笑了起来。
他将娴月一拉,娴月虽然在说他,但到底身娇体弱,顺势就坐在了他腿上,自己也觉得太狎昵了些,骂了句“干什么?当着人呢。”贺云章圈着她的腰,懒洋洋地把脸凑在她颈边,轻声笑道:“登徒浪子是这样的。”
娴月也忍不住笑了,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下,贺大人倦怠的时候其实更好看,因为素日冷漠太过,一旦流露出些许情绪来,像神像上出现了裂痕,衬着娴月这样娇花软玉的美貌,有种渎神的美。
娴月拍了他两下,又摸了摸他的脸,把他当成个刚到手的漂亮玩具。贺大人在她面前向来好脾气,只随便她玩。
“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他抬眼看着娴月,轻声道:“要念蔷薇诗,也该念这个。”
“为什么念这个?”娴月不解。
“因为如今我心绪安稳,似鸟归巢,这才知道过去二十一年,心绪为何乱纵横。”他认真跟娴月表白:“多谢夫人,我今日才知道,有家是什么感觉。”
贺大人一番夸奖,被凌霜说出来,反成了娴月给贺云章立规矩了,娴月也知道凌霜这家伙没几句正经话,懒得和她多说,姐妹坐着喝了一会茶,才道:“其实我还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来着,我想赶在端午之前,办个宴会来着。”
“好好的又办什么宴会,花信宴都结束了,就你不消停,回春丸吃了没有,不是说要静养吗,这么又折腾上了。”凌霜立刻笑她。
娴月懒得理她。
“跟你说不了,你懂什么。”娴月道:“咱们倒是有着落了,卿云呢,蔡姐姐呢,你不是还跑去威胁赵擎吗?光威胁管什么用,要就动真格的,正好今年春闱结束了大半个月了,新进士们到处赴宴,也都闲下来了,趁着三甲都在京中,榜下捉婿,正是好时候呢。不然被人分光了。”
“你又当上了媒婆了?”凌霜笑她。
但她笑归笑,正事还是上心的,知道这关乎蔡婳和卿云的终身,她们又和她不一样,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兴趣,还是认真想嫁人的。所以也认真筹谋道:“依我的意思,竟不用马球那些,新进士们有几个会骑马的都难说呢?偏偏花信宴都是世家在办,穷文富武,每次都弄一堆人在那打马球,打来打去都是赵景那些老面孔,烦死了。”
娴月也认真听了进去。
“那不如就联诗?我家的园子也大,有湖有水榭,认真逛也能逛一天,用曲水流觞……”
“联诗也没意思,都是他们自己玩,那堆书呆子,联上诗了哪里还管别的,比写卷子还认真呢。依我看,不如就看书论经,正好,贺令书的藏书不是多嘛?搬些出来,一处放一些,让他们走走停停,一边议论一边赏景,倒还热闹些。晚上就弄些灯谜,跟元宵节似的,横竖你家扎灯楼的匠人还没走呢,夜游猜谜,也好玩。而且男子女子都可以玩,一人一条路,又有长辈看着,应该也没人说什么。”
两人在这议论,旁边的卿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