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改成了酒吧场,灭掉了大部分灯光,所以,我们这里灯光偏暗,再加上鹿溪戴了棒球帽,所以也没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
不想,因为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一束追光灯从另一侧射了过来,眼看众人就要看清她的样子,她的反应却一点都不像一孕傻三年的样子,在我还没有将保护措施落实的时候,她已经先于众人看清她之前,趴在了桌子上。
众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于是起哄声渐渐变成了议论声,而站在追光灯下的我,惶恐了片刻,终于开口对众人说道:“她有点社恐,能不能先把这追光灯给撤了?”
“她还社恐呐……”
有人这么感叹了一声,当即又引起一阵哄笑,而趴在桌子上的鹿溪始终不开口说话,可这个时候,我反倒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因为处在风口浪尖的我,比她更尴尬……
她应该想想后果的,毕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普通人,即便已经淡出公众视线这么久,但只要她一露面,别人还是会认出她就是当时那个最炙手可热的女明星。
相比于她应该知道的后果,我更应该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太颓了,失去了事业,失去了朋友,失去了理想,失去了自由,这些失去如同大面积的黑暗,把我的世界变得暗无天日,所以,我需要那一点光亮,来找到突出重围的勇气……
她和孩子当然是我心里最大的光亮,我也因此有了勇气,可是却再也找不到突出重围的机会。
是的,机会比勇气更加重要,从来都是如此。
这一刻,我下意识抬头望去,天空密布着繁星,城市的灯火如此辉煌,可我却再也找不到老歪,也不敢去找……于是,我更颓,更加不安和晃荡。
“嗨,哥们儿,你到底会不会唱啊?……你要是不会,我可就找别人了,总不能让这场子一直冷着吧,好几百号人呢!”
我这才回过神,跟我说话的是酒吧老板。
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桌子上趴着的鹿溪,终于向老板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我能行的。”
……
我就这么离开了吃饭的帐篷,站在了那个注定会成为焦点的舞台上,然后从老板手上接过了那把并不属于我的吉他,因为没有事先排练过,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唱些什么歌。
这种迟疑,又让所有人觉得我所谓的会唱歌,只是鹿溪的一个恶作剧,我已然不在乎这些人的想法,我在拨动吉他弦的那一刻,也闭上了眼睛,然后开始幻想着另外一种人生。
如果当年,面临家庭的变故,我选择的不是逃离,而是用一种擅长的方式去迎难而上,那么现在过的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
我就这么竭尽全力地去想象着,也许当年,我应该趁着创作能力最澎湃的时候,去参加一个选秀节目,然后通过这个选秀节目得到名气,正式涉足乐坛。
那么,做一个歌星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左小薇一定懂,而我的空想却多少显得有些勉为其难和不切实际,但我知道,我一定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少了很多痛苦和孤独。
可人生终究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于是,也让这个空想显得是那么的冗长和无力,以至于又引起台下一片嘘声。
我就在这片嘘声中开了口,唱了一首自己的原创歌曲,而这首歌曲是为数不多,我自己填了词的;我依然记得这首歌来自于一个雨夜,在那个雨夜,我爸妈因为我的不求上进,而迁怒于那条被我捡来的流浪狗,我守着流浪狗的尸体,在雨中待了很久,并想了很多生与死的意义……
命运的齿轮,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转动的。
当我再次唱起这首歌的时候,不禁又想起了那天的心情,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想让人逃离;如今,我也将成为一个父亲,再次想起生与死的意义,我还是当初那样的感受吗?
不,在我生命的裂缝里,已经开出了新的花朵,我要活着,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能灭了那求生的火焰。
我该去找老歪,放下心里所有的负担和恐惧,在他动手之前,找到他。
……
当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我的思维也不再迟滞,我扔掉了手中的吉他,跑回那个吃饭的帐篷,然后拉着鹿溪离开了这个恨不能把所有钱都给赚了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