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情报。藤原介摇了摇头,“我现在已经不是课长了。”
“但是藤原君,我始终认为以你的能力……”竹野智微微朝这位“前长官”探了探身,“这个宪兵队队长,就应该是你的,你的能力远在阿久津健之上。更别提现在的这个特高课课长了。”
竹野智这么直言不讳,倒是出乎藤原介意料,“竹野君可真敢说,但是现在讲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藤原君,我觉得你现在缺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再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竹野智抬眼看向藤原介,像是在打气,又像在蛊惑。
藤原介没看到竹野智迫切的目光,他只盯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证明了又怎样?队长已经是阿久津健的了。我证明给他看,岂不更碍他的眼?”
竹野智挪动了一下膝盖,“但是藤原君你换个角度想一想,一旦你做成了大事,如果队长还把你放在这个位置,岂不是明摆着说他……嫉贤妒能吗?再说,焉知消息传不到更上头?”
藤原介脸上显出不屑,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上次抓的秦定邦,如果再多给一天,或者再多些手段,说不定就能审出点什么……”竹野智赶紧又给藤原介的酒杯满上,“结果偏偏赶上了新的任命下来,功亏一篑。”
“我本以为会接着审,没想到当时就给放了出去。”藤原介稍微扭了扭后背,调了调坐姿,“不说这些了,你刚才不说有新情报吗?”
穿着和服的女子送上来几盘寿司,待她出了隔间拉上门,竹野智低声道,“藤原君,这样的情报,只有给你才能发挥它的价值。而且现在,恐怕也只有藤原君才真正关心这样的情报了。”
“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藤原介已经有些不耐烦。
第108章“这个名字……好像在哪看过。”
竹野智又向推拉门的方向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新四军,皖江根据地兵工厂的厂长,上个月来上海了。”
藤原介转着酒杯的手一顿,接着又转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我的线人给我提供的线索。”
藤原介几不可闻地哼了一下,“对啊,竹野君有很多线人。”
这个消息是穆逢财给竹野智的。
穆逢财近来混得不好,在茶楼喝闷茶,和陈畔拼桌之后相互认识了。两个郁郁不得志的,竟然聊得投机。
穆逢财门路广消息多,陈畔就帮他和竹野智搭上了线。竹野智买情报出手一向大方,穆逢财几次尝到了甜头,便将这个消息给了他。
这还是他在汤家沟做码头生意的弟弟,喝醉了以后说漏了嘴,才让他知道的。
藤原介撇着嘴顿了会儿,接着道,“一个线人,怎么能知道兵工厂厂长的行踪……这是什么样的线人?”
“他弟弟是当地老百姓,随老板给那边送过铁丝。那个断指厂长很有神通,什么废料到他那都能给捣鼓成兵器,生产了很多炸药、子弹、炮弹,在当地是有些人认识他的。只是没料到他会出根据地,而且坐的是来上海的船。”竹野智把穆逢财绘声绘色的描述简化成了几句话。
“等等,”藤原介眯起眼睛看向竹野智,“断指?”
竹野智忙不迭地点头,“是啊,当时我也听出了问题,也问他这个。我线人说兵工厂动不动就爆炸,厂长的手指就是有一次被炸掉了。”
藤原介直了直后背,接着又垮了下来,眼里尖锐的光随之黯了下去,“上个月的事了,人早就走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竹野智连忙道:“他还在上海。”
藤原介一只手支到榻榻米上,盯了竹野智一会儿才道,“你怎么那么肯定?”
“因为我线人说,那边兵工厂的厂长,有一个来月,都没在那呢。”
竹野智跟藤原介说的这些话,其实是真假掺半的。
穆逢财的确跟竹野智说过厂长上了往上海来的船,但兵工厂的厂长在不在岗这种事,哪是普通老百姓能了如指掌的。所以这后一条消息,是他顺着藤原介的话,往下编的。
竹野智猜想,一个新四军根据地兵工厂的厂长,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来上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而如果能把这么一条大鱼抓住,那必然是个大功劳。
至于这个厂长现在还在不在上海,无非两种情况——要么在,正好让藤原介想办法抓到,消息是他竹野智提供的,自然少不了他的一份功;要么人已经离开,藤原介扑了空,那也损失不了他竹野智什么。
通过以往的接触,竹野智断定藤原介对权力有着极深的迷恋。现在藤原介被降职,肯定心里有无尽的不甘,而新上任的无论队长还是课长,无不尸位素餐,混吃等死,对竹野智这样的情报人员不重视、不重用。
这才多久,竹野智已经明显感觉到,他的顶头上司们对抓人提不起兴趣,暗地里倒像是在找能和重庆说得上话的人。经他手的经费越来越少,能揩的油水也越来越稀薄。如果再这么耗下去……他开始有种前途渺茫的不祥预感。
而新四军那边的头目,不管在日本还是重庆眼里,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算是两方共同的敌人。动了这样的人,最起码他竹野智谁都不会得罪。
而且,如果他这个消息能打动藤原介,一旦藤原介重新上位,那他就是大大的功臣。行动中,若是藤原介让他帮什么忙,冒什么险,他则完全可以扯谎拒绝。因为如今的藤原介,早已无权支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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