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到后半夜都没有结束,两个暗卫将六皇子带回了镇北侯府安置,并且按照宁衿的吩咐,重新找了具跟小孩儿身量差不多的尸身放回昭阳殿。
第二日一早,昭阳殿走水,全殿上下尤其是六皇子及其身边的宫侍全部遇难的消息从皇宫传了出来。
不知情的侯府婢女在院子里边做活边闲聊:“据说救到最里面的时候那六皇子已经被烧的面目全非,真是太可怕了。”
“岂止是面目全非,我听说进去的时候人都已经成了焦炭,别说看清楚脸了再晚一点进去,恐怕尸身都要直接变成一捧飞灰了!”
“怎么能让大火烧这么久的?其他宫殿的人都去哪儿了?”有人好奇问。
“昭阳殿本来就偏,我听说是有个小太监守夜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烛灯引着了火,怕上头责罚便隐而不报想自己解决,但是冬日本就干燥,他一个人自然不顶什么事儿,然后便烧成了大火。”
“昭阳殿那位平日不受重视,殿里仆从也少,那么大个地方着起来没完没了,其他各殿赶来支援也要费一些时间的。”
“竟是这样”
那两个小丫鬟小声讨论着,看见碧落阁开了门,旁边的逢春姑娘眼睛一瞪,严厉道:“说什么闲话呢?宫里头的闲话你们也敢说,活儿都做完了是吧?”
两人连忙噤声讨饶:“我们知道错了,求姑娘责罚。”
宁衿没出声,脑子里还在思考一会儿要怎么安排六皇子,一旁的逢春便哼了一声,挥挥手打发两人下去:“隔墙有耳,在侯府做事就更要小心谨慎,切不可落人话柄。”
“逢春姐姐教诲,奴婢省得了。”两个小丫鬟齐声应下,恭敬目送二人离开。
出了碧落阁,二人直接往安置着六皇子的偏屋去。
昨夜里已经找了医师给小孩儿看过,这会儿人还沉沉睡着没醒,稚气的小脸满是烟灰和泪痕,眉心紧紧拧着,在梦中都很不安稳的样子。
看着很是可怜。
宁衿不想此事给太多人知晓,除了救人的两个暗卫和医师之外,六皇子被救下的消息无人知晓——如今又多了个逢春桃枝,不过这俩都是自己人,不打紧。
“怎么说也是宫里金尊玉贵的小主子,如今连个擦脸的人都没有。”逢春眼中流露出怜惜,手脚麻利的去后面打水拧帕子,好歹是把人体体面面的照顾上了。
没一会儿昨夜的医师匆匆背着药箱赶来了——他是侯府的老人,自然也是信得过的,细细为六皇子诊了一番脉,摸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子道:“人救得及时,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心中郁气过重,应该是长期以往再加上受了太多惊吓所致,这会儿只是还睡着没醒。”
宁衿应了声好,亲自将人送出去并叫他为此事保密,切不可告诉任何人,那老医师便道:“姑娘放心。”
皇帝没了,六皇子又出了事儿,宁衿的两个活儿一下子都干不下去,宫里头还不知道怎么乱呢,索性就没有出门。
不到晌午,留在偏屋照顾六皇子的逢春跑过来说人醒了,让宁衿赶紧过去看看,她放下了手上的书赶过去——一进门便看到呆坐在榻上的小孩儿。
才八岁的孩子,醒了之后也不哭不闹,只是眼中的心灰意冷和面上的麻木叫人看了心疼。
看到是宁衿来,他才哑着嗓子喊了一声:“夫子。”
逢春带上门出去望风了——这屋里头藏着的可是大秘密,千万不能叫人知晓,她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感觉如何了,还难受吗?”宁衿关切的问道。
六皇子摇了摇头不说话,只一副沮丧的样子,宁衿不擅长暗卫也不是话多的人,二人都沉默下来之后屋子便静悄悄起来。
半晌,还是宁衿先开口:“太子放出消息,皇宫失火,六皇子当天夜里便没了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如今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太子明摆了不想让他活,皇宫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
六皇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宫里头现在就是个吃人地,他爹不疼娘不爱的,太子还想方设法要搞死他,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天下这么大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如今这样,倒不如真的死了。”六皇子喃喃。
宁衿却摇了摇头不赞同他的说法:“天下这般大,怎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地?若真能因此脱离皇宫,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六皇子听罢愣了愣:“夫子的意思是”
“不如改头换面,彻底换个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