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引歌的动作加快了些,虽然,她是那么舍不得和他分开,可她不得不放他走。
整衣束腰,她好像从未为他做过这些事,想不到第一回竟是理丧服。
白衣黑发,没有一丝点缀,胡渣冒了茬,不在光下细看还瞧不出来,倒不显邋遢,更衬下颌的锋利张扬了几分,浊世独立,翩翩绝尘,郎艳独绝。
她忍不住捧起白川舟的脸,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唇角,胡渣有些刺肤,却让她的身上轻颤,滚过一阵阵战栗。
她有些迷恋他的气息:“保护好自己。”
衣袖滑到了臂弯处,白川舟垂眸见就看到了她腕间因铁镣磨损的於伤。
他的喉间一哽,眸似化不开的墨,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伤痕,想她在牢里定是吃了不少苦,他中箭这么些日都没轻嘶过一声,可一看到她受伤,那铁箭搅进皮。肉里的感知复苏,似划开的不是他的胸口,而是他的心。
白川舟的眉一拧,心疼地难以言说。
可时间不多,他知道自己该走了,来不及多语,只能尽数咽下。
细细的吻落在她纤弱的皓腕上:“你也是,天语阁暗室的书架上有治疗於伤的药,等我。”
话落,白川舟就掀帘没了影。
马车在胡同里蹿奔,楚引歌的心也被颠簸得七零八落。
窗帷被抖得翻飞,她往外望去,白幡高扬哀乐鸣奏,她的泪也无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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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引歌在天语阁呆了两日。
这里灯烛长明,不知昼夜,她只能通过每天水影和薛莺来送餐食,判断时辰。
国丧期间,禁止宴乐,华思楼也停了,所有的暗桩暗报也没法正常出入,这两人倒闲了下来,天天陪楚引歌逗趣解闷。
那面墙上的小抽屉装满了朝中百官的信息,系着小红绳的表示里藏贪官贿臣的凿凿之证,未系的,可能是清白,也可能是还未发现。
她们就从墙的一端讲到墙的另一端,薛莺是个能说会道的,嗓音又如百灵圆转,含娇细语,那些秽事经她口中一绕,倒也妙趣横生。
水影不擅说话,楚引歌刚开始接触还诧异这怎么和后门迎客时截然不同,直到每每到点,水影都会提醒她,该吃点水果,该睡觉了,声色冷漠疏离,但绝对能将主子交代的事丝毫不落地办妥。
她也才明白为何会让水影在后门引客了。
有她们在身侧,日子倒是不闷,可楚引歌心却愈来愈慌。
她只要一问到白川舟之事,这两人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不是说消息递不进来,就是吹嘘阁主乃旷世逸才,让她放心,不会有事。
可楚引歌太了解白牧之了,她的掌中小雀,若是无事,早扑腾飞过来了。
她的心中惴惴难安,但又怕自己出去给他添麻烦,许是他好不容易摆平,她若被抓,那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
两日,整整二十四个时辰,他都没来。
她决定再等上一日,明日除夕,那些当差巡逻的总会松懈许多了罢。
可第三日白川舟没来,白歆——娴贵妃却来了。
当时水影又来报点,声色颇冷:“世子夫人,该歇下了。”
但她自己也发现态度过于寒漠,添了句:“可要听睡前话本?”
楚引歌诧异,转脸看她,水影的眉心英气,面目清冷,黑沉沉的瞳仁冰凉,只是白皙的耳尖染了些红,倒是和她主子一个样。
楚引歌浅笑:“你讲?”
水影刚想说薛莺会讲,可抬眸间就见窗外的悬水瀑布走来一娉婷身姿,她作揖:“娴贵妃来了。”
楚引歌转身看着那抹素白从水帘之中珊珊而来,虚空落泉千仞直,她这才知道天语阁竟还有暗道是通往宫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