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帮奏哀乐的人跟在他的身后,穿着黑色袍衫,像是末路上镣响的呜咽。
明明是他将姨娘逼死的,他还要为她奏乐,可笑,可笑啊。
“棠棠,世子爷,你们怎么来。。。。。”
话还未说完,如春就拿着薄氅过来,楚老爷面色一变,指着她喝道:“是你去通风报信的?!”
楚引歌往前一步,冷笑道:“你打算瞒我到何时?安灵七日后?姨娘下葬?还是想瞒一世?”
她的眉眼冷峭:“楚熹!是你将姨娘害死的!是你!这帮吹班留着给你自己吹吧!”
“住口!”
楚熹怒道,“妾室自缢本是晦气,我还顾念旧情,好心设了灵棚,换做旁人,早是一席草篾卷着丢出去了!你有何资格指摘我!”
“无耻!你无耻!”楚引歌的呼吸不可抑制的越来越急促,“楚熹,你这个龌龊小人,今日我就要将姨娘带走,我和你们楚府势不两立!”
“楚引歌,你有没有良心!她是我的二夫人,凭何能将她带走!我养你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杂种十几年。。。。。”
话还没说完,“砰”一声,楚熹就被脚力狠劲地踹飞在一旁。
白川舟半眯着眼,周身尽是冷冽之气,声色极冰:“说谁杂种呢!”
他捋了捋自己的白袍,看到立冬正带着数个壮汉堵在那帮吹班后头,喝道:“磨蹭什么!搬!”
“你们要干什么!”
楚熹捂着胸口,被楚诗妍搀扶起身,一看那些壮汉阖上棺木,裹上层层白布,就要往外抬,他怒声道:“楚引歌,你好大的胆子!”
“我好大的胆子?”楚引歌走到他的面前,“我胆子再大哪有你的大,楚熹!你将姨娘活活逼死了!”
“逼死?”王氏从拐角走来,哂笑道,“生儿育女是她的本分,她的职责,好吃好喝地待她,是她自己自寻死路,我们何错之有!”
“你们将棺木搬走,置楚府的颜面何在!赵婧进了楚府的门,就是楚府的人,做鬼也得给我呆在楚。。。。。”
“啪”的一声,王氏的脸上被扇了一耳光。
楚引歌的手停在空中,满脸嫌恶,咬牙切齿道:“你不配叫姨娘的名!你不配!”
她浑身发抖,怀中的牌位也跟着颤,她怕摔了,给了白川舟,声色尽哑:“牧之,我的手脏了,你接着娘。”
言罢,她就大步走进暴雨中,如注的雨水劈头盖脸地落了下来,她也跟着白幡在空中摇摇晃晃。
身后王氏的声音骂骂咧咧,但她知道白川舟会替她做好一切,便丝毫未犹豫往外走,步伐扯得极大,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她怕自己再多呆一刻,就要吐出鲜血。
这些令人作呕的嘴脸,她实在不想再多看一眼。
还未到楚府门口,楚引歌的头顶上就多了一把伞。
她以为是牧之,但看衣角却是一身玄色,她的脑袋已是昏沉,但也知道牧之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白,而且他还得顾全姨娘的棺椁,恐不会这么快跟上。
她抬首,冷漠地看着那双狭眸,咽喉涌上一股腥甜,嗓声嘶哑:“你也要来教训我?”
是楚翎。
“我现在没力气同你周旋,你如果想杀了我,就动手好了,我也是贱命一条,没了姨娘,也早没有我。”
大颗大颗的雨珠从她的脸上落下,泛着刺骨的寒意。
她见他未语,面色极淡地绕过他身边,径直往前走去。
楚翎却握住她的藕臂,将伞塞入她的手中:“楚引歌,姨娘已逝,节哀顺变。”
可未曾想他一碰上她,楚引歌就如惊弓之鸟,一把就将玄伞挥甩在雨中,挪得极远,冷目灼灼地看着他:“你现在来当什么好人!”
她的衣衫湿透,在雨中显得十分单薄,仿若一阵风就能吹散了。
惊雷滚,顷风震。
她在雨中有些站不稳,呕出一大抔鲜血来,猩红得骇目惊心,顺着雨水蜿蜒逶迤转到他的脚下。
楚翎踏着血水,往前走了两步,又听楚引歌冷冷续道:“别过来!你们每个人都让我觉得恶心!特别是你,特别是你!楚翎,我恨透你了!”
他顿了脚步,她的眸色恨不得将他,将楚府碎尸万段。
那血水将他牢牢禁锢在地,他移不了步,看她踉踉跄跄地走向世子爷的马车,他的心如刀绞般搅疼起来。
他弯腰,用指腹捻着她的血,在指纹上打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