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血氤氲着杀意,就那么鲜红地刺入每个人眼中。
德妃心里头火气正胜,她怒斥道:“你们太放肆了!”
她这一声怒斥,把灵堂里的众人吓得面色惨白,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沈轻稚跟沐芳也一起跪在了地上,两个人沉默不语,就等采薇到来。
德妃一步步往前走,她就那么站在供桌前,垂眸看着沉默不语的沈轻稚和沐芳。
德妃冷笑一声:“皇后娘娘养病,你们就如此放肆,沐芳,沈奉仪年轻不懂事,你也年轻不懂事吗?”
此时坤和宫群龙无首,沈轻稚只是过来替皇后娘娘为先帝守灵的,她是晚辈,这里轮不到她说话,而沐芳虽是管事姑姑,却到底只是高位女官。
故而德妃这话一出口,沐芳便弯下腰去,给她行了大礼。
“是臣监督不力,还请娘娘垂训。”
德妃冷笑一声:“我可垂训不了坤和宫的人。”
宫里的几位妃娘娘,除了宜妃和最晚入宫的贤妃,其余皆是大行皇帝潜邸时的嫔妃,嫁入皇宫都有二十载光阴,如今夫君故去,即便再无感情,是个人都会有些许伤怀。
更不用说她们给先帝守灵,日日都要去正阳宫跪一整日,这么跪了二十几日,即便是谁心里都压着火气。
德妃这话实在有些阴阳怪气,让人无法忽视。
眼看灵堂里一片肃然,沈轻稚思忖片刻,还是冲德妃行礼道:“臣妾请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贤妃娘娘安,此事事出有因,沐芳姑姑可同娘娘们解释清楚。”
德妃却看都不看她,她寒着脸,直接走到供桌前,不过三两眼就把供桌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
这凌乱的供桌与染着鲜血的桌布都狠狠刺激着德妃的精神,让她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火气,低头就往沈轻稚身上瞪去。
“你是谁?你是怎么当的差?来人,把她拖到慎刑司,治一治她不敬大行皇帝的罪过。”
这声音又尖又厉,十分吓人。
也正是这一声,让沈轻稚头脑迅速清明,理智回笼。
此处是坤和宫的灵堂,德妃喊人来拖沈轻稚,德妃的宫人不敢动,坤和宫的宫人也不会动。
于是在德妃怒喝之后,坤和宫的灵堂里霎时安静如寂夜,竟无一人开口。
德妃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沈轻稚倒是很淡定,她等德妃呼吸顺畅了,才垂眸开口:“回禀德妃娘娘,臣妾是太子奉仪,此番来坤和宫,是领太子口谕,特来给替娘娘侍疾,替娘娘守灵尽忠。”
她声音不高也不低,说话不徐不慢,但灵堂里的人却都能听清。
她的意思很清楚,坤和宫的人不会动她,而德妃灵心宫的人也无权动她。
听到太子奉仪四字一出,年轻貌美的贤妃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眼高于顶的德妃娘娘不喜皇后,所以她几乎不来坤和宫,对于坤和宫这几年风头正盛的宫人全不熟悉,即便她来,她也不会去看一个太子奉仪是什么模样。
而贤妃和淑妃协理六宫,来坤和宫的时候多一些,自然是知道沈轻稚的面容的。
不过此刻她身穿素服,素雅清丽,峨眉淡扫,加之身份不同,到底同以前不一样了。
要说哪里不同,贤妃还真是说不上来。
沈轻稚自不去管这几位娘娘都如何想,她把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回禀德妃娘娘,妾领皇后娘娘懿旨,替凤体违和的娘娘为大行皇帝守灵尽孝,是以此刻正在灵堂。”
沈轻稚此刻也意识到,话必须在灵堂里说清楚,故而她一字一顿,说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