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择想,假设周一真的在他还年少的某一天跟他告白了,甭管他当时开窍还是没开窍,但总归是舍不得周一被拒绝,又受那独自煎熬着的痛苦的。
而就他对周一的感情来说,至多个月,不,天,他也就缴械投降地跟着周一往那条道上走了。
可是周一没有,他选择了像一个傻子似的憋着。
并且在此时此刻,跟害怕蒋择的心不够疼似地补刀道:“因为我害怕。”
“就像你也会担心我不喜欢你一样,我害怕我会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失去我生命里很重要的一部分。”周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说道,用的是最真挚的语气。
听得蒋择心空了一瞬。
觉得在他醒悟之后,却畏畏缩缩地没有主动告白的那段日子里的每天,都是带着“罪恶”二字的烙印的。
蒋择妄图把自己碎了个口子的心补上点儿地挣扎道:“你知道的,我毕竟笨,也比较迟钝。或许你当初可以给我点提示,”
周一却不给蒋择这个机会地回答道:“我暗示过的,无数次。但是你每次都跟没事人似的没什么反应,照旧和我玩着哥哥弟弟的过家家游戏。”
蒋择被周一的话噎了一瞬,意欲反驳,却发现在已知结果的情况下之后再去对照自己的回忆的话,他确实能翻找出很多周一是喜欢他的证据来。
于是他倏地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罪人。
他心虚地给周一重新涮起了荤菜,打算说点儿自己对周一区别对待的事来,但是还没开口就又自顾自地放弃了。
他想:算了吧,争什么呢。就算是承认亏欠自己家的小朋友了也不丢人。而他能做的,最多也就是以后加倍地对他好地补回来。
蒋择如是想着,在清了下嗓子之后道歉,“我错了,是我迟钝地没药可救了。毕竟三天前的我还陷在以为你恐同的错觉里,每天都生怕自己哪个行为会越界了地惹得你不高兴了,别说多想你的某个行为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的表现了。”
蒋择说着,顿住动作地抬眼看着周一,有些紧张地提议,“要不这样,我把我之后的一辈子赔给你呗?”
对于蒋择的这个回答有些始料未及的周一闻言一怔,最后唇边重新漾出了一抹笑意地说“好”。
“这倒是一件让我求之不得的事。”周一轻笑着说。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要跟蒋择进行一番自我剖析的想法地只问对方,“假设我没有主动开口问你的话,你会怎么告白。”
蒋择支吾了一瞬,于嘈杂的火锅店里说尽了那些他已经烂熟于心地演练过了无数遍的肉麻话。
周一听完,忽然地也就释然了。
他想,自己在这些年里的那些不甘心和争风吃醋,似乎都在这十几分钟里得到了回应。
于是他最后给蒋择的答复是:“好想再亲你一下啊。”
听得蒋择脸红了一瞬。整日在外边风吹日晒的小麦色皮肤上都能轻易看出红晕的那种脸红法。
他在暗自懊恼自己为什么没有订个包间的同时,飞快地在周一的嘴唇上碰了一下。
虽然只有大概001秒的触感,但是也并不妨碍周一从中品出点甜味来。
因而周一接下来的那句话就是特别勇的,“等你闲下来的时候,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坐坐。”
蒋择怔愣着反应了几秒,然后才意识到周一这会儿说的“家”不是他们现今住着的小房子,而是那个有金芝、有周池的地方。
想通了这点的蒋择倏地坐板正了点儿,接着忙不迭地应了“好”。
他想:如果是以正式的男朋友身份见家长的话,就算是再没空他都能挤出时间来。
蒋择并不纠结于他们之间的进度为什么这么快地只说,“我不知道阿姨和叔叔是什么态度,反正他们要是生气的话,你就跑,我留下挨打就行。”
“至于我爸我妈那儿,”蒋择说,“他们这俩封建思想的代表八成是不同意也不理解的,所以等我做好了思想工作再带你回去。省的见面了之后你们彼此都不高兴。”
周一挑眉,倒是觉得蒋择的爸妈在听闻蒋择找了个男性伴侣后的反应并不难预料。
无非就是劝,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地劝,劝不动之后再气急败坏地骂,骂了之后再选择走上妥协或者是冷战的道路。
于是周一应声说“好”,忽然想到了某些内容地感慨,“所以,假设换一个角度想的话,其实我们没能早点在一起的事也没那么可惜。”
他说:“毕竟十七八岁的我们没有能力独立,也什么都做不了,还得跟陈欣和杨星远似的活在家长的金钱支持之下。”
“那个时候没为家长做过任何事的我说不出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你在一起的这类意气用事的话。”
“你也没办法因为我而跟家里闹掰,因为不管你怎么跟他们争吵,晚上都还是得回到那个家里去,你的生活费都还得从他们那儿领。”
“我们,或者说是我,会成为你的负担。”周一如此说道。
只是周一说这话的本意并不是自我嫌恶,而是在宽慰自己,也宽慰蒋择:至少他们现在有可以和家长坐下来好好谈谈的底气了。
也不会因为家长的不支持就走投无路地被迫分开,或者是选择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