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扶光推了三步,再次坐回床上:“朝哪儿杀?”
现在他是罪人,肯定不能往兴京去。进京就是囚徒,不再是国公。若是往雅州逃,他敢肯定大中军绝对在雅州边线上布防最重,许世文元能预料他的判断。
“冷静,你冷静一下。”左扶光拍动白亓的肩膀,让他坐下,“别管我,若是想保住兄弟们的性命,就别带我,尽快分散。”
“怎能留你一个人?”白亓是从四脚蛇里提拔上来的,亟不可待地说,“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主子——”
左扶光打断道:“白亓,你今年多少岁了?”
“还有心思说这些?!”白亓清楚自己是死侍,是四脚蛇的一员。
左扶光低吼道:“回答我!”
白亓只好答道:“今年二十二岁。”
左扶光平静地说:“四脚蛇里的所有兄弟,都不超过三十岁。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会说话,从小就被剪了舌头,驯养在组织内部。”
这是许世风华当初为了培养暗杀机构收容的孩子们。大部分是无家可归的流浪小孩,或是被拐卖的、身体有残缺的。
四脚蛇供养了他们,七年前叫做“蟒院”,纠集了先太子的亲信。把他们培养成没有思想,只知道听从命令的工具。
自左扶光接管蛇蟒院并更名以后,再也没有扩大这个组织,收容新的小孩。
所以这些年下来,一场场任务以后,四脚蛇内的蜥蜴人只减不增,因为他认为这是有违人道的。
白亓自己却无所知,他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从不多话。白沙把统领的位置交给他,他就一心为左扶光办事。
他眼里只有“主子”,从来没有“自我”。但他也只是个无比年轻的生命,他认为连命都是左扶光的。
“听我的,散了。”左扶光躺回了床上,“我们这几百人,于十万大中军来说无济于事,聚了只能送死,散了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主子你怎么办?!”白亓犹然不肯放手,“他们会把你押解进京,打入大狱。我们……我们怎么办?”
“雅州还有六城,我父亲在。”左扶光耐着性子说道,“等风波过去了,你可以去找他,他能将你们安顿,只要大家都活着。”
白亓几乎要急疯了:“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这是命令!”左扶光恶狠狠地说,“若我能够侥幸存活,将来仍会供养你们。快走!!!”
白亓拗不过他,又争辩几句以后,只能得令翻出了酒楼。
小小的棉石镇上居民已经被疏散了,左扶光一个人继续躺在被窝里,按兵不动。
他知道许世文元在等待他们杀出去的时机,他就不杀。时间格外宝贵,总会等到东阳王失去耐性,带人来押他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