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思光眼里立时涌下热泪,也说:“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
他送了他数年,把他从驯马司弼马温送上权倾天下的国公之位。
他送了他城郊十里路,再自私也知道为肖思光考虑,不会拦他归乡之路。
肖思光走后,朝堂势力又会发生新的变化,暗流涌动,左扶光独断专|权的历史将落幕了——
他固然清楚这些,不会主动让他回北境,但也不会阻挠他上战场。比起流逝的权力,肖思光的意志更重要,左扶光拎得清。
“光啊,一条绳上的猛虎要散了。”肖思光说着并不愉快的玩笑,“往后好自珍重。”
左扶光跳下马背,踹了肖思光的马腿一脚,把他逼下马来,有些凶狠地问:“连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吗?”
肖思光脚拄到了,有点疼:“朝堂上还不够正式?”
左扶光像熊战一样猛一把抱住了他,不由分说。或是他们之间不需多说,彼此成全。
肖思光抬起手,摸了摸左扶光清瘦的后背:“我曾经想死了,若有一天你会主动扑向我,而不是躲避我,我会欣喜若狂。”
“而今你只想快速扑向北境。”左扶光说话时有些哽咽,语气止不住地颤抖,“我该……为你高兴。”
“你这可不像高兴的模样。”肖思光拍着左扶光,贴近他耳边说,“你现在答应做我的人,我就不回去。”
“那当朝国公就要成为千古罪人,蓝颜祸水。”左扶光知道他说的是假话,顿了顿,才嘱咐道,“别死了。”
肖思光一把掰开左扶光,掌着他的肩膀问:“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一击吗?区区一个梦珂小儿,不在话下!”
左扶光破涕为笑:“巴彦梦珂要是知道你这么说他,得凶神恶煞地提刀到梦里来砍你。”
“嘿嘿……”肖思光有些憨地笑了笑,像当年一样。
他重新把左扶光抱在怀里,许诺道,“我会领着军功回来,把防线筑得比曾经更牢固。你等我的喜报,你放心。”
“别逞强,我们已经长大了。”左扶光把眼睛埋在肖思光肩头,“你穿北境的战甲最帅,真的。而我耽误了你许多年……”
他们又絮叨了一会儿,随行镇北军士兵等得不耐烦,个个心急如焚。
左扶光不好再耽搁时间了,目送肖思光走进晨光里,忽然觉得从未有这么孤独过,他的左膀右臂离开了。
肖思光能感受到那股目光,却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摸了摸自己肩膀,暖暖的,还被眼泪润湿了。
不枉相识,不枉相知。
此后他将成就自我,过去的那些是鎏金般的回忆……
……
左扶光许久没来找过沧渊了,据说最近直接住在了宫里,因为国事繁忙。
繁忙也是他自找的,北边有战事,去年的疫病让很多州县百废待兴,他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开始给皇帝选妃,挨个阅选秀女家世。
许世景烁对于选秀表现出极大的抗拒,但皇帝个人意志在此事上亦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