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五五参半的几率,若是不去,他们和李元杰等人,定然会交待在这里。
只因为这种射程和这样的杀伤力,江俊猜测对方是直接在军舰上头放出来的火炮,用的是军舰上面那种最长的炮管,正好是用来抗倭所用的特质炮筒。
此炮来自于锦德宗年间以为民间匠人的献策,但最后这位朴实的匠人却不得善终。
这件事儿记载在了军策中,是教后人审时度势,明白什么皇帝是可以托付、什么将领是可以信赖的,而并非一腔热血报国,最终却只能老死狱中。
江俊对这个故事记忆犹新,总是想起那个古希腊铜牛烧活人的故事——中古时期某位国王喜欢酷刑,有位匠人便发明了铜牛刑来献给国王。
此刑的刑具用的是一头精致的全铜铜牛,在铜牛的肚子上开一个孔,将犯人放进去锁上,而牛的鼻子上呢,则打好了孔放上哨子,之后就在铜牛下方置火烤。
烈火烧的温度会将铜牛整个烧烫,而在里头的人则会五脏六腑渐渐沸腾,渐渐水化。
而活人也会被蒸汽逼得发出凄厉的垂死惨叫,惨叫声,加上人被烧出来的水汽通过铜牛鼻子的哨子——就会发出声音。
这个刑罚在中古时期惩罚了很多人,而那位制造铜牛刑的匠人。
很不幸,正是这个刑罚的第一个试验品。
江俊总是无意识地回忆这个故事,然后看着那些爆炸在近前的火炮。当年的那位匠人,或许只是想要对抗倭出一份力,可是却被皇帝怀疑其居心不良。
这种火炮因为射程远,可以直接攻击倭人当时的路上据点。
而王璜此刻是最有可能用军舰上的火炮直接攻击他们的人,若真如此,王璜的船应该已经停靠到了护州最近的港口上,甚至、已经悄悄登陆。
无烟前去,能够截断王璜的登陆军,而在渡口上,王璜的火炮,就没有任何用武之地。
只需要多拖延一时半刻,这边的战场就能够稳定下来取得胜利,而凌武定然已经准备好了,会带上整个威武军从驻扎的营地开拔,直接杀到渡口取下王璜的抗倭储备军。
“叮——”地一声,然后江俊看见在黄沙和浓烟当中,突然泼洒出了一道漂亮的血花。
如同陡然展开的彩练,又好像是水墨画一点一点被天上了红印。
李元杰以肩膀上被砍伤的代价,直接将肃秋身首分家。
肃秋大约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那颗头颅砸落在地上的时候,眼睛瞪得老大,半天都没有能够闭上,而他僵硬的身体被受惊的战马驮着跑了一段后——才渐渐从马背上落下。
惊喘未定的李元杰瞪着那群负隅顽抗的江东营士兵,突然爆发出了“啊啊啊啊”的爆喝声。
那些声音没有什么意义,但就好像是山中猛兽突然从休息了整一个冬日的山洞中狂奔而出:见人杀人、遇佛杀佛。
主将被杀,而对方仿佛出了一个“战神”一般的人物,江东营的不少士兵已经放下了武器准备束手就擒。
这个时候,李元杰回头冲江俊笑了笑,似乎在说“他做到了”。
可是江俊却陡然瞪大了眼睛,手中长|枪想也不想就朝着李元杰的方向投掷了过去。但是很可惜,已经太晚了——
李元杰脸上的笑意甚至凝固在嘴角边,胸口处却已经洞穿了一柄宝剑。
他愣了愣,恍惚中回头,却看见了一个人、身披着和他一样的黑色玄甲,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可眼中却盛满了他从来看不懂的复杂表情。
“嗖——”地一声,江俊的弓箭已经到了。
可是剧烈的疼痛让李元杰已经来不及问为什么了,他捂着胸口,“咚”地一声直接就坠落道了地上,扬起了沙土一片。
而江俊这一箭竟然在急怒交加的情况下未中,而他已经丢出了长|枪,在和李元杰战马错身的时候,江俊一顺手就拔起了他马背上的那柄备用的短剑。
短剑尚未开锋,这乃是李元杰十五岁入伍时,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礼物。
当年进入前锋营的时候,李元杰年纪太小,对练的时候总是被对面的士兵欺负。因此不小心在剑上磕出了一个缺口,小孩心疼儿坏了,抱着宝剑哭了一个晚上。
然后,他就遇到了早起练箭的江俊,两人便因此机缘巧合成了朋友。
而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李元杰的这柄剑不再使用,甚至连开锋都没有。他要自己永远记得那份技不如人的耻辱,更是让自己时刻准备着要与人战斗。
江俊握紧了这柄宝剑,直接对上了对方的锋利的剑锋。
两柄剑相撞的时候,江俊没有问对方为什么,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人的眼睛,嘴唇轻启到一个讽刺的角度:“你,还真狠得下这个心下手。”
那人的瞳孔紧紧地缩了缩,他想过了千万种辩解和反驳,却没有料到这一种开头,他张了张嘴,开合的嘴唇多番翕动,最终却只说出了一个:“我……”
“没有为什么,也不需要理由,”江俊手中的宝剑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你背叛了我们,无论什么理由和原因,从今天起,你已经是我的敌人了。”
江俊手中的短剑直接挑向了对方的喉咙,在那人的喉管上留下了极细的一道横纹,血丝微现而江俊的眼眸中寒光陡现:“张华,接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