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儿子又支吾了半天,一旁大娘壮胆,接过话语:“仙人垂怜,只是……民生困苦,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们要那永生有什么用啊……”
随行弟子当即噎在原地。
静默片刻,老伯儿子挠了挠头,说:“不过这儿的事我们做不了主,我爹是十里八方长辈,掌门若是不嫌弃,我这就带各位去见他老人家吧。”
大师兄默许,随行弟子应了,上前嫌弃地接过那几只湿淋淋的水袋,半路便全部丢了。
一盏茶后,老伯儿子将他们引到住处,却又是一番熟悉的景象。
还是那间带着几亩薄田的逼仄木屋。时过境迁,一切变得更加朽败,田地近乎荒废,稀稀拉拉几根稻苗蔫吧着,房屋墙面皲裂歪斜,滚烫的干风一吹,顶梁木架嘎吱嘎吱乱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折断坍塌。
谁能想到,当初就是在这里,公孙允与阿七一起,度过了在人界的最后欢愉。
进了屋,周遭光线瞬间晦暗,一股酸腐臭味扑面而来,修士们当即熏得几欲作呕,表情扭曲着退出了门外。
老伯儿子对大师兄尴尬一笑,对着里屋大喊了几声,片刻,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战战兢兢走了出来。
却是老伯儿媳妇。
老伯儿子一怔,皱眉将她拉到一边,低声说着些什么。许是没有见过这么多高大外人,老伯媳妇不住发抖,垂着头半天不敢任何言语。
半晌,老伯儿子面色微变,回身对大师兄道:“仙人,实在抱歉,这几日我不在家,婆娘照顾不来,昨儿老爹突然无法下床了,就在里面,劳烦仙人跟我来,寒舍脏乱,委屈您了。”
命众人屋外等候,大师兄一人矮身入内,邱羽心神不安,紧跟着追了上去。
越往里,刺鼻腐臭越发浓郁,门外,只见大师兄身形一顿,地板发出了声嘎吱脆响,邱羽探头去看,全身血液骤然凝滞。
只见肮脏恶臭中,孤零零一盏昏黄枯灯凄凄摇曳,破席子上,老伯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已经瘦的不成人形。
听到动静,老伯睁开浑浊的双目,干瘪的脸颊深深凹陷,努力盯了他半晌,忽然扯出一个微笑,气若游丝:“是你。”
大师兄眉头一皱,显然不知道这句话何意。
“你来了,我终于可以,放心去了。”
“什么?”
老伯喉咙中忽然发出嗤嗤怪笑,闭上眼去不再看他。
大师兄面色渐沉,嘴唇微动,刚要再说些什么,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叫,霍然起身,却见一个幼童僵在那里,与他对视两秒,嘴里咿呀乱语,哇的一声吓哭了出来。
“树……鬼,呜呜……”
邱羽实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抬眼望了眼大师兄,却发现他目眦欲裂,手中灵流暴转,竟是蓦然起了杀心。
一股威压瞬间罩下。
邱羽心中一凛,撕心裂肺的绞痛再次袭来。
门外众人察觉异样,纷纷忍着痛苦冲进屋内,老伯媳妇满脸血污,拼命护住了大哭不止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