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阿七微怔,公孙允粲然一笑,指尖一转,木偶忽然挥剑砍向阿七,阿七一凛,掌风带动噼啪电流,当空接下它力道骇然的一剑。
谁知公孙允仍是微笑,后退数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木偶转瞬之间改变进攻,手中力道骤撤转进为退,趁阿七惯性向前倾倒同时挽出一道剑花,木剑眨眼间换至左手,右手顺势一掌,竟将阿七直直打飞出去。
好快的进攻!
邱羽看得凛然,早期傀儡术虽然不能扮作真人,但行动攻防基本与真人无异,甚至可以说已略强于大部分普通凡修。
阿七单手撑地稳住身形,望了望不远处面色苍白的公孙允,揩了一把嘴角渗出的鲜血,眼中俨然升起了一丝愤怒。
下一秒,邱羽一口呼吸还没结束,阿七已经闪电般出现在木偶身后,一记扫腿将其撂倒,又在它倒地前手臂发力,只听咔咔几声脆响,转瞬间拧断了它的脑袋和四肢。
木偶轰然倒地,阿七同时一个帅气的侧翻站稳,朝公孙允的方向不动声色挑了挑眉。
公孙允却没有动作,学着阿七也回了一个挑眉,嘴角弧度扬得更大。
阿七顿觉不对,紧接着背后钻心一疼,木偶竟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幸亏是公孙允操控着,剑柄而不是剑锋砸在他的后心,动作之快犹如鬼魅。
阿七惶然转身避开,却见这木头人脑袋四肢完好无损接着,哪有半点刚被拧断的痕迹。
见他惶恐,木偶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尖锐怪笑,木剑竟变化成一支与公孙允所持一模一样的白毫毛笔!
下一刻,血一样的墨花凭空甩出,阿七躲闪不及,衣袍沾上几点,如强酸腐蚀一样刺啦啦化开破洞,皮肤更是灼烧般火辣辣的刺痛。
邱羽看得心惊,这鬼东西,竟然连法器都能凭空捏造出吗?!
阿七吃了几回亏后不再轻敌,他开始转攻为守,全力寻找木偶的破绽,数十招来回后一人一木头都不同程度受了伤,奈何木偶鬼一样,不管是断头还是身体被轰烂,每每都能转瞬间完好如初,阿七体力渐衰,不知觉又添上了几道新伤。
眼看着阿七攻势越来越缓慢,公孙允终于不再旁观,就在他正欲抬手召回木偶时,阿七猝然指尖结出电刃朝挥出墨迹的木偶刺去。
刺啦——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邱羽再看,却见木偶直挺挺躺倒在地,眉心被电流击穿直至后脑,滋滋往外冒着焦灼黑烟,不一会便缩小成一颗巴掌大的木偶人。
公孙允愣了片刻,忽然拍手叫好起来。
“不愧是阿七,这么隐晦的破解之术都让你看出来了。”
阿七喘着粗气,不等他说完就猛然上前,赤红着双目一把扯开他的衣襟,胸口赫然一片浸透纱布的狰狞血红。
“公孙允你疯了吗?!谁告诉你这样做的!心尖血祭?这是邪术!你想自杀?!”
公孙允被拽得双脚离地,仍然倨傲地与他直视,强打精神平静道:“血祭而已,我自有分寸。”
阿七更怒,手背青筋突突鼓胀:“血祭而已?你知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心尖血喂出来的鬼东西,你就不怕有一天被他们反噬,最后落得尸骨无存?!”
公孙允忽然嗤笑,奋力甩开阿七攥紧的手,冷冷道:“我什么身份?我比你更清楚,我不过就是个空有少主头衔的废物,天资差修为低,在你们眼里一向如此。是,我是没用,整个寒凛山,我甚至连刚筑基的小弟子都打不过,也无怪乎你觉得我会被反噬,我原以为你与他们不同,看来是我错了,你与他们一样,从来都没有看得起过我。”
阿七眉头紧锁,慌忙抬手向前一步,开口想说些什么。
公孙允挥手打断,走到木偶边俯身捡起,细细摩挲着它眉心一点刺目的红痕:“说什么保护我,说到底,你不过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一个健全的人看待,在我的世界里,只有懦夫和废人才会需要人保护,很可惜,我不是,也永远不会是。”
来自北方山谷的寒风掠过光秃成片的稻田,呼啸着卷起满地枯黄落叶。
阿七楞在原地,不可置信看着公孙允的背影,良久没有说出一个字。
公孙允也没有再开口,两人分明站得不远,却好似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
半晌,阿七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什么?”公孙允一顿,随后自嘲一笑,“不必再解释,我……”
下一秒瞳孔骤然放大。
阿七从背后紧紧拥住了他,高出他一头的脑袋深深埋进颈窝,呼吸燎灼他的心口血洞,舒缓的灵流包裹他的全身,声音沉闷却坚决:“我从没有这样想过,阿允,在我心里,你就是你,不是懦夫更不是废物,我会那么说,只是想变得更强,这样你在我身边时,哪怕只有片刻,也可以稍微不用那么坚强。”
公孙允没有回答,心脏有些说不出的酸涩和痛楚。
阿七继续说道:“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一直以来都是我太自大,完全忽略了你的感受,既然这是你想要的,那换我吧,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墨,以血为祭,助你所向皆靡。”
言语间,公孙允手中一空,毛笔竟被生生夺下,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句不要还未来得及出口,茅屋忽然传来骇人响动,紧接着,满屋木偶破门而出,阿七以笔为剑,毫不犹豫朝心口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