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人一愣,目光惊疑不定看了看一脸冷笑的藕色衣裳妇人与被她搂在怀里眼眶含泪形容怯怯的小女孩儿:“你是说我妹妹抢你侄女儿。”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我还诓你不成?”
藕色衣裳妇人冷笑连连:“有病就在家里关着,别带出来见人就喊闺女。”
见中年妇人似乎还不了解情况,周围围观群众也七嘴八舌忙着解释说起来龙去脉,大概意思就是说她妹妹拉着人家侄女不放,口口声声说是自家闺女,还有委婉问是不是人脑子有问题的,听得中年妇人脸色变来变去。
就像是有盆冷水兜头泼下,原本满腔怒火“啪”地一下就全熄了,半是羞愧半是尴尬连忙就躬身朝藕色衣裳妇人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替我家妹子赔不是了,小姑娘吓坏了吧,来,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拿去买糖吃压压惊。”
说着,中年妇人就从袖子里摸出碎银要塞给小女孩儿,却被藕色衣裳妇人一把拂掉地上,怒道:“当打发叫花子呢你,谁稀罕你这三瓜两枣,大庭广众之下就敢在佛寺抢人,这官我是非报不可,我看你们就是人贩子,干脆一网打尽了好。”
“不不不,我们不是人贩子,求求您别报官,我妹子她不是故意的。”
中年妇人急的额头直冒汗,一边死搂着青衣妇人不叫她挣扎,一边哀求:“我妹子自从孩子失踪精神就一直不大好,您侄女儿又跟我那小侄女儿差不多年岁,她估计是见了人一时着了魇魔怔了,这才行事无章冒犯了,还望您不要跟她一般计较,您看需要多少医药费,我都愿意出,只求您别报官。”
“如果是孩子失踪受刺激,那倒也情有可原。”
围观路人窃窃私语,藕色衣裳妇人却嗤之以鼻:“自己孩子失踪了,便要来抢别人的孩子吗,这是什么道理!”
“您有所不知,我这妹子也是个苦命人。”
生怕事情闹大,中年妇人心焦如焚,只能咬牙将情况如实道来:“我妹妹成婚的早,本有一夫婿,可五年前我那妹婿出工的时候不小心从房梁上摔下来折了脖子,人当场就没了,只剩我妹妹并两个孩子,大女儿六岁,小儿子四岁,我妹妹不愿意改嫁,就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日子虽过得不怎么宽裕,但我侄儿侄女乖巧伶俐又贴心,倒也十分和美。”
“但谁知道世事如此无常。”
中年妇人说着就开始哽咽起来:“就在两年前,我妹子去地里干活,两个小孩儿就在一边玩耍,结果一个没看住跑远了些,等去找的时候就见小儿子倒在地上,头上还有一个血窟窿,是被地上的石头嗑的,眼看连进出的气都快没了,妹子当场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幸好村里有个老神仙略懂些医术及时将血止住了,可就算侥幸保住了一条命,人却傻了,除了吃饭喊娘其他一概不会。”
“我那侄儿聪明伶俐的很,才三岁就会背三字文了,原本还指着说将来能考个进士回来让他娘也享享福,可现在都已经九岁了,却连吃饭都需要人喂。”
“这也就罢了,最起码侄儿还活着,在身边也能有个念想,可我那可怜的侄女,竟至今了无音讯,方圆几十里都找遍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也不知是生是死。”
中年妇人抹眼泪:“我妹子报了官,想让官府帮着查,因侄儿当初醒来说了一句‘姐姐被坏人抓走了’,所以我们觉得侄女儿应当是被人贩子给拐跑的,总抱希望人还活着,可两年下来,官府那边是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妹子去催了又催,可就是没听见动静。”
“自从妹夫死后,我妹妹就指着这两个孩子过,可老天不开眼呐,好好的孩子一个成了傻子,一个生死下落不明,这搁谁身上能扛得住?”
中年妇人哽咽不止:“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妹子精神上就开始有问题了,偶尔看见同龄的小姑娘就会将人认错,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太想女儿了。”
没想到青衣妇人的生平经历竟如此悲惨坎坷,方才还义愤填膺的围观路人面上都不禁露出动容之色,有心肠软些的大娘已经开始跟着抹眼泪,就连一脸怒容嚷嚷着要报官的藕色衣裳妇人都露出些许同情。
先是年纪轻轻丧夫,后又儿女遭祸,连番打击下来就算是个正常人也会被逼疯。
中年妇人擦干眼泪,再次朝藕色衣裳妇人弯腰道歉,并求她高抬贵手放一马,她愿意替妹妹赔钱,藕色衣裳妇人虽怒,可这会儿听完青衣妇人的不幸遭遇,也实在不好意思咄咄逼人不依不饶,说起来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见她宽容表示不再追究,中年妇人自然是连连道谢。
两方握手言和,围观路人也唏嘘不已,不过燕宁听着听着却觉得有些不对,见中年妇人哄着青衣妇人准备走,她下意识就将人唤住:“等等,你是说你侄儿曾亲口说你侄女儿是被坏人抓走了?”
突如其来的问话成功吸引周围人注意,原本准备散场的围观群众闻言也都纷纷停住脚步,想看看是不是还有什么下文。
中年妇人诧异回头,就见人群中立着一个青衣女郎,容貌气质十分出众,她心下虽不解,但还是止步,点头应是:“对,我那侄儿亲口说的,他反复念叨这一句,说姐姐被坏人抓走,要去救姐姐,所以我们才怀疑我那侄女儿是被人贩子给拐跑的。”
闻言,燕宁眉头微颦,若有所思,小儿子既然这么说,那显然当时两个孩子要不在一块儿,要不就离得不远,而小儿子被发现的时候头破血流受了重伤,要不就是着急跑去救姐姐结果一不小心绊倒磕到石头,要不就是被贼人所害,可一般来讲,若是人贩子拐人,没道理拐一个丢一个。
而且就算两者取其一,不应该先拐男孩儿吗,虽然这么说有些那啥,但若是想要转手卖,男孩儿应该更好出手,不过也不一定,主要看人贩子想要将人卖去哪儿但不管是哪种,人口拐卖都是一件十分恶劣的事情!
这边燕宁兀自琢磨,人群中突然有人“啊”了一声:“说到这儿我倒是想起来了,好像听说最近底下县府又接连出了好几起女童失踪案,最小的七岁,最大的也才十二岁。”
“啊?”
此话一出,顿时就炸开了锅,围观群众纷纷扭头问那最先爆料之人:“这消息你从哪儿听说的?”
“我媳妇她三大爷的小舅子的外甥就在归元府当差,说是底下高平县,安乐县还有东阳县最近都出了失踪案,光是这个月就失踪了三个,零零散散加起来这半年差不多已经失踪了七八个,现在归元府的人几乎都不敢随便放女孩儿独自外出。”
“嘶,短短半年居然失踪了这么多女孩儿,我怎地一点消息没听说?”路人惊骇。
“一是距离远,二是消息瞒的严,不是我说,那归元府的府尹郭北崇就是个吃干饭的,案子查不出来又怕上头追究,就死命的压,生怕一不小心乌纱帽掉了。”
爆料之人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听我媳妇他三大爷的小舅子的外甥说,还不止呢,若是这些年失踪的女孩儿总共加起来,少说也得有快二十个了,结果,嘿,一个没找回来。”
“我的天爷啊!”路人瞬间瞪大眼,倒抽一口凉气:“简直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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