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郑州后,赵旸率天武军继续西行,经荥阳、偃师等地,最终于四月初九抵达雒阳,即河南府。
河南府主官为夏竦,具体差遣为“判河南府兼西京留守”,其中的“判”指夏竦的资历远高于担任此职的门槛,类似的还有“行”、“守”、“试”,“知”、“权”、“权发遣”等。
其中“行”表示文散官高于官,“守”表示文散官低于官——这个官指职事官。
以赵旸为例,如今赵旸为通直郎、工部郎中、给事中、加右司谏,其中通直郎为文散官阶,工部郎中为寄禄官,前者定服色、后者定官品俸禄,两者都是虚职,但若是官家果真任命赵旸实职,比如出任屯田员外郎负责屯田之事,鉴于通直郎是从六品下的文散官,而屯田员外郎则是正七品的职事官,那么赵旸的具体任命就是“通直郎、行屯田员外郎”。
而“试”,则代表并未正式任命,与同样表示临时的“权”字很像,不过“权”字常用于一些不宜让官员久任的官职,比如知开封府事等,以免官员串联;而“试”则侧重于检验、考察,不属于正式任命,说白了就是看此人能否胜任,若不能就立刻撤官,比如让赵旸出任工部尚书,就可以称“试工部尚书”。
而一旦正式任命,要么称“行”、要么称“守”。
“判”、“知”、“权”、“权发遣”也差不多,不过主要是以寄禄官作为标准。
其中“判”代表寄禄官远高于该职事官,“知”代表寄禄官足够担任该职事官,“权知”代表寄禄官低于该职事官一级,而“权差遣”则代表寄禄官低于该职事官两级。
而夏竦的官爵为紫金光禄大夫、检校太傅、同平章事、河阳三城节度使、加侍中、爵郑国公,属于最高规格的“使相”级别,资历比现任朝中首相陈执中还要高,因此由他出任河南府主官,得称“判河南府”。
至于“西京留守”,西京即指河南府,留守则是京城及陪都的长官,一般由判、知河南府事的官员兼任,总理钱谷、军民、守卫事务,较一般知州不同的是,留守享有“授许便宜行事”的特权,处理事务时可以先斩后奏,权柄极大。
相较祁国公王德用亲自带人出迎,夏竦所在的河南府对待赵旸一行就没那么热情了,别说夏竦亲自出城相迎,河南府连个官员都没派。
当然,按照正常流程,确实应该是路过军队先派人报之城内,城内再有反应,只是王德用器重赵旸,这才格外礼遇而已,如今的河南府才是正常反应。
待大军于城外驻扎之后,赵旸便准备派范纯仁进城通报,索要粮草,高若讷闻讯而来,睁着眼睛道:“这是夏相公所在的河南府!你疯了?就派范家二郎进城?他才什么品级?……你跟我进城!”
赵旸虽觉得有些琐碎,但在高若讷提及夏竦的官职后,倒也没有拒绝,遂带着王中正等人,跟高若讷一同进城拜会夏竦。
进城时,高若讷与赵旸相继出示了各自的通牒、官诰,城门守将自然是不敢阻拦,甚至还在高若讷的要求下,派了一队军士带着高若讷与赵旸前往夏竦办公的府衙。
待来到目的地后,赵旸抬头一看眼前那座府衙的匾额,疑惑地问高若讷道:“留守司?不是河南府么?”
高若讷微不可查地翻了下白眼,不过倒也不敢表露,耐心做出解释:“四京留守不同于寻常府尹,一般在留守司府衙办公。……东京例外,只设权知开封府事,而不设京都留守。”
赵旸恍然,遂与高若讷站在留守司府衙外等候,等了约半柱香不见有官员来迎接,赵旸的面色难免有些不好看了,转头对高若讷道:“这个夏竦,我记得是和你以及宋相公关系不错吧?之前你们还一同反对范相公的新政来着,如今晾着你我算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有事耽搁了,急什么?”高若讷安抚道,看向府内的目光闪过一丝疑惑。
在他看来,夏竦不至于会故意晾着他与赵旸才对。
就在二人纳闷之际,府衙终于走出一名官员,恭恭敬敬道:“国公遣下官迎高相公与赵司谏进衙。”
高若讷如释重负,忙带着赵旸等人跟在那人身后进了府衙。
在那名官员的带领下,高若讷与赵旸来到了夏竦办公的室内,见到了正坐在书桌后写着什么的夏竦,后者在挥笔疾书间抬头瞄了一眼,语气随意道:“两位且坐,稍等片刻,待老夫写完这份公文。”
“欸。”高若讷连忙点头。
别看他岁数仅比夏竦小十二岁,但官级却差了许多,因此难免拘束,不知该坐着还是站着等候。
但赵旸却不管这些,撇撇嘴,率先找了把椅子坐下,百无聊赖打量屋内装饰。
夏竦抬头瞥了一眼,不过倒也没说什么,但注意到他目光的高若讷却愈发拘束了,犹豫半晌还是没有就坐。
不过他也没等多少时候,仅数十息工夫,夏竦便放下了手中毛笔,起身笑着与高若讷和赵旸打招呼:“政务繁忙,轻怠两位了,还请见谅。”
说罢,他便吩咐府上官吏奉茶。
相较高若讷唯唯诺诺连道不敢,赵旸暗自撇撇嘴,甚至懒得回话。
见此,夏竦笑着对赵旸道:“赵司谏莫非是怪老夫招待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