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白术将拖在肩头的画作还给了创造它的画师,顺带弹了弹长生的脑袋,“你也是,今天怎么这么闹他。”
“早点认清自己的感情多好呀,哼,免得……”
小白蛇哼了两声,似乎意有所指,但扑到医师跟前的少年连头也不敢抬,完美错过了其神态的变化。
只见他压着脑袋,像个犯错的小孩,低声嗫嚅道:“白术先生,我没有——”
“没有什么?”
白术替他理好在打闹中翻折的衣领,温柔的声音却像一记重锤,砸破了他内心封闭的天窗。
是啊,没有什么?
“有”字之后再无下文,云苓面向地板的脸上显现出了茫然。他似乎从始至终都不明白自己急于否认的东西是什么,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在为什么东西而感到慌乱、心虚,甚至是胆怯。
他呆呆地攥着手中的画纸,以至于弄皱了纸张的边角,而位于纸张正中的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瞳中隐隐藏着的,是画师朦胧的倒影。
其实很多事情,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答案。但就像那倒影一样,画得太过模糊了,画师本人看不清,道不明,但旁人一眼便能辨认。
“云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或许不知道,但身边人是能看出来的。”
“我,我只是……”
“你从没有向我那样介绍过某个朋友。”
“我本来也没什么朋友。”
“行秋香菱他们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伤心。”
“不是的!这根本不一样……”
“你说了,‘不一样’。”白术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少年的后脖颈,盯住他不再四处乱瞟的眼睛,“他很特殊对不对?”
“只是,特殊的朋友……”
“云苓,在我这里你不需要顾忌任何事情,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出来。”为了眼前人能够安心,他伸出小拇指,像从前的很多次那样,与少年垂落的小指勾连。
“我会保密。”
得到允诺后的云苓脸色仍有些沮丧,在白术的鼓励下犹豫良久,才鼓足勇气将心中的疑问说出了口:“我不知道友谊和……,该怎么分别。”
那两个字对他而言太过遥远,在片刻的停顿中略过。
白术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了他两个问题。
“他是你朋友当中最特殊的那个吗?”
“嗯。”
“那你希望,你是他朋友当中最特殊的那个吗?”
何止是最特殊……回想起希尔提起其他朋友时自己的反应,云苓踩在地上的脚趾抽搐了一下,非常想在地板上抠出一个大洞躲进去。
“不止是特殊,我想要的……”
他使劲闭眼,感叹自己原来一直将这些情绪上的微小变化记在心里。
“我猜,是‘唯一’?”
搭在后脖颈的手微微上移,拇指按在了少年柔软且发烫的耳垂上。白术顺着他的耳廓将鬓角的长发别到耳后,让他尚且带着一些稚气的脸孔全然展露出来。
少年抬起低垂的眼眸,认真点了点头。
“这就是区别,云苓。友谊不会要求‘唯一’,人只要活在世上,总会与人产生或多或少的联系……而在友谊的范畴内,与多少人发展情谊都是‘被允许’的。”
“可要是我就是想成为某人唯一的朋友呢?”
这番天真而任性的发言引来了长生压抑的笑声,医师点了点他的额头,不加苛责地反问道:“那我们的小云苓要怎么办,让他为了你断绝和其他所有朋友的关系吗?”
想也知道不可能,不过那个笨蛋交朋友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这样的想法,放在‘友谊’里是不对的,只会把人推地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