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溪,这件事情呢,学校这边会严肃处理的,但是你打人也是不对的……”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在顾川的耳边,但随着老师越往后面说,顾川感觉老师似乎在渐渐远离自己,这位老师的声音就好像自天边而来一般。
顾川凝神看向面前的老师,她感觉这位老师的脸像是逐渐扭曲了一般,就如同记忆中的画面被打碎,而那画面就如同一池春水被惊动了一般。
时间的流动变快速了,顾川看着自己四周不断变化的景象,心中已经有了结论。在这期间,顾川,或者说是喻溪过去又遇到了类似的事件,一次两次的还好,总有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可次数多了之后,许多的谣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越到后面呀,越来越敷衍了。顾川附在喻溪的身上,细微的感觉到这具躯体的颤抖与崩溃,她感觉自己像是被绳索紧紧的勒住脖子一般,挣扎不得,也动弹不得,只能泪流满面。
顾川把自己的双手放到脖子上,紧紧的闭着自己的双眼,她感觉到有泪水自眼角流到脸颊,随后顺着下颚滴落在衣领上,形成了一个深色的圆形。
等到那股窒息感过去后,顾川才睁开了眼睛。一睁眼,入目的便是一张只写了姓名与准考证号的试卷。试卷的开头便是“XXXX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统一考试”,是高考。顾川想起了那张报纸和林越发给她的消息,她凑近试卷,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看见试卷上所写的姓名。
顾川拿起了放在一边的黑色中性笔,想要在这张空白的试卷上写下几个字。顾川很顺利的将笔握在手中,可就在她写字的时候,她的手就仿佛不受控制了一般,剧烈的抖动了起来,那支黑色的中性笔从顾川手里掉到了地上,还咕噜咕噜的滚了几圈。
顾川翻看了一下自己手边上的透明笔袋,悄悄的松了口气,还好,喻溪带了备用笔。
顾川又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笔,最终还是举起了自己的右手,向监考老师寻求帮助。监考老师看见了之后,走到了顾川的身边。顾川小声的说明了情况,等到监考老师把那支掉落在地上的笔捡起来放在顾川的桌子上后,顾川再次尝试拿起笔,可惜,失败了。
“所以,就算在梦里,或者说这个虚幻的回忆里,你也不愿意改变过去的一分一毫吗,喻溪?”顾川在心底默默的问道。可当她抬头看见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木,她感觉到一股悲伤直直的涌入心头,她没有办法改变当下的局面,只能顺着记忆的足迹,亦步亦趋的走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顾川感觉到这具躯体的手开始动了起来,在空白的试卷上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答案。
打铃了,试卷上也写的密密麻麻的了,目光所及之处,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笔,等待监考老师收卷。顾川看着眼前这张写满答案的试卷,又想起天台上的成绩单,此局她也无能为力,只能跟着喻溪记忆的进程而不断的往前走着。
顾川又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不过,这次她感觉到周围十分的寒冷,不断有刺骨的风从她走位掠过,冻得顾川打了个哆嗦。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了,在铃声响起的霎那,顾川看清了答卷上的名字,是喻溪。就如同顾川所想的一般,这场幻梦就是喻溪的过去。
可也就在这一刻,顾川被弹出了喻溪的躯壳,悬浮在半空中。时间不断的流逝着,顾川如走马观花般的浏览者喻溪的记忆。
最后时间节点定格在了一个天台上,“严禁攀爬”的标语熟悉的如同昨日所见。顾川眼睁睁的看着喻溪手里攥着一张纸,一步一步的爬到了天台上。喻溪坐在了天台的边缘,将手中的纸往后一抛,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她眼眸含泪,整个人直直的坠落下去了,如同一只断翅的蝴蝶般,向死却无法活下去。
顾川飘到了教学楼的正中间,看见教学底下的血迹如同一朵朵拥簇在一起,开得正艳的红花一般。
可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顾川还呆在这个世界里。她飘在半空中,看着这件事的后续:隐瞒,大爆,这件事情被刊登在一个报纸上了,引来了一众目光,可却没有人为她来申冤,所有的错都被归结于心理脆弱这个理由上面了,这似乎是个万能公式,那里有用,哪里搬。随后,这件事便成为时间洪流之中一粒微小的尘埃,毫不起眼;也只有在泛黄的笔记本里的只言片语中,在一届又一届学生的口中才可以窥见这件事情的一角。
当年的人还没有逝去,可这件事似乎已经风化殆尽了,无人为喻溪来讨一个公道了。顾川飘在半空中,看着这场以梦为名的回忆逐渐崩溃,被黑暗一寸一寸的吞没,随后便出现了白昼。
“好久不见呐,顾川。”似咏叹般的语调从远方传来。
“喻溪?”顾川试探性的问道,“你回复记忆了?”
“很可惜,并没有。”
“那你……”顾川想问喻溪有没有放下,可话到嘴边又给咽了下去,遇到这种事情可能需要一辈子来疗伤,可喻溪的一辈子却如烟花般,稍纵即逝,顾川实在是无法将这句话问出口,她不想再把已经结痂的伤口给活生生的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