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原把鲜花放在床头,说:“我听陈熙说了你住院的事,来看看你。”
三位老同学共处一室,一旁看书的程又年放下了杂志,对昭夕点点头:“我去外面走走。”
梁若原目送他离开病房,回过头来,一时半会儿没说话。
房间里过于安静了,叙旧也叙得很勉强,最后梁若原出声道:“陈熙,我想和昭夕谈谈,可以吗?”
陈熙立马会意,勉强笑笑,站起身来:“那我去外面等你们。”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梁若原和昭夕。
陈熙来到走廊上,心沉到了谷底。
昨夜收到梁若原的信息,他问她:“我听说你在片场差点受伤?”
那时候她满心欢喜,以为他在关心她,谁知道回了好几句后,才看见他的主题——
“昭夕住院了?情况怎么样?在哪个医院?”
不是不知道梁若原喜欢昭夕,甚至,春节期间他在北京和昭夕告白失败这件事,陈熙也一清二楚。
因为她当晚与梁若原发消息时,从文字里就能看出他的失魂落魄。
他和昭夕是一同从水云涧离开的,陈熙一猜就猜到,大概是昭夕没有接受他。
但她没有说破,只是提议一起出去喝酒,还说自己心情也不好。
两人约在酒吧包间,梁若原喝了个酩酊大醉,说出了昭夕拒绝他的事。陈熙安慰他,陪他喝酒,陪他失意,最后才泛着泪光说——
“若原,我们这样不是很可笑吗?我看着你,你看着她,她却看着别人。谁也不知道回头。”
梁若原一怔,抬眼对上陈熙的目光,错愕良久。
只可惜那晚之后,他再也没和陈熙见过面,回消息也回的万分迟疑,想来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棘手的关系。
昨晚,陈熙收到他的消息,还以为他总算对她也有几分关心,谁知道三言两语,关心的还是昭夕。
更没想到今天他就从北京飞来塔里木,只为看一眼病房里好端端的那个人。
一颗心坠入谷底,陈熙在路上就告知梁若原:“昭夕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
即便不知道病房里发生的细节,也没从昭夕口中听闻事情真相,但女人的敏锐感知力早已看穿,病房里那个男人和昭夕一定有什么。
可梁若原没说话,还是买好了鲜花,还支开她,要和昭夕单独说话。
陈熙在走廊上慢慢地走着,白炽灯在头顶用力发着光,地上的影子张牙舞爪。
她回想到很多事情,比如当年在电影学院里念表演时,不管她多么努力,永远都无法出头的无力。
舞蹈课上,老师总说:“大家看看昭夕,她不仅动作标准,最主要是眼神到位。我们跳舞的时候,形只是一方面,神韵才是一支舞有没有灵魂的核心标准。”
表演课上,所有人都愿意和昭夕分在同一个组,因为但凡和她在一起拍戏表演,总是容易拿高分,她总有那么多层出不穷的鬼点子。
抗战剧目里,她也能加入一些喜剧配角,把严肃深沉的片段也变得时而轻快,时而动人。
声乐课上,昭夕总算不是嗓音最动人的了,可她即便是破音,也能让大家哈哈大笑,老师不批评她,反倒被她逗乐,说:“行吧,我也就勉为其难相信你,上天给你开了别的门,把你唱歌这扇窗给关死了。”
陈熙出身于普通家庭,因为漂亮,因为从小学舞身段好,后来走上了表演的道路。她也曾是学校里的文艺委员,在万众瞩目下长大,可来到北京,踏入电影学院,她才发现自己不是什么白天鹅,只是天鹅身旁的丑小鸭。
最令人绝望的是,不论她有多么努力,有的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她竭尽全力都无法得到的一切。
她在无数小广告里打拼,想要获得多一点的关注度时,昭夕拿到了老师的推荐,却还不屑一顾地推掉了那些广告。
“我妈说演员就是演员,不要为了钱拍些黑历史。”
而她所谓的那些“黑历史”,是陈熙拼命争取还拿不到的资源。
她好不容易讨好金主,在酒席上挨个敬酒,敬到次日酒精中毒,输液一整天都没缓过劲来,才在泡沫剧里拿到了出演女配角的机会。
可昭夕已经被钦点成为《木兰》的女主角。
甚至,她喜欢的男生也没有正眼瞧过她,只知道跟在昭夕身后默默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