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宛拔了手背上的留置针,奇迹般的没了眼泪,也再不煎熬。
她轻声说:“养育之恩,我拿一生来报。但凡我活着,就不会让你们挨饿受冻。”
“但是爸,妈,我为你们活了二十四年,接下来的日子,我想问问自己要怎么过。”
她没有梦想,因为她一直都谨记父母的期望。
她没有自我,因为头顶套着父母耳提面命为她精心打造的人设。
她没有喜怒哀乐,因为在父母这样尽心尽力的养育下,她“应有尽有”,若是心生不满,就是贪婪不知足。
如今她想知道,在温宛这个名字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可能性,错过了多少一生难得的光辉时分。
五百强的公司,她说辞就辞了。
她去画室教孩子们画画,小朋友们叽叽喳喳问她:“温老师,今天我们画什么?”
她说:“老师不会规定画什么,眼前的世界什么最吸引你,你就画什么。”
拿到工资,存够钱后,她孤身一人去了东非,扛着相机,坐在向导的小卡车上,看黄沙弥漫的草原上,大象悠然来往,老虎凶猛奔腾。
后来又去了阿拉斯加看极光,寂静一片、漆黑深沉的冰湖前,她听见无数人和她一起欢呼,为这世间罕见的壮观奇迹喧哗落泪。
摩洛哥的蓝白小镇里,她蹲在路边喂随处可见的野猫。它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后来她在东四十条的小胡同里开了家饭馆,做家常菜,白日里带着孩子们一同画画,偶尔也教教钢琴。
饭馆没有名字,虽称不上谈笑有鸿儒,但总是往来无白丁。
电影里,有一个在她的影响下长大的小姑娘,一次感情受挫后,哭着来找大姐姐诉苦。
大姐姐摸摸她的头,说人生在世,总有许多不如意,但若是事事如意,活着反倒无趣不是吗。
后来小姑娘缓过劲来,叽叽喳喳缠着她问了不少问题。
“那你以后不结婚了吗?”
“再说吧。海内存知己,如今没有,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只是还没遇见。”
“饭馆真的不起个名字吗?”
“不起。人人都有的,我偏不要,是不是显得更特别了一点?”
小姑娘咯咯笑,说:“那你再给我讲讲你去尼罗河坐热气球漂流的故事。”
“好啊。”
……
在电影的最后,画面上是静静流淌的尼罗河,黄昏的天空如同缓慢燃烧着,漂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热气球。
像是终于自由的灵魂,如风一般,谁管世间枷锁重重,恩怨情仇重如山。
片尾曲是很多年轻人都喜欢过的歌:
谁说不能让我此生唯一自传
如同诗一般
无论多远未来
读来依然一字一句一篇都灿烂
刚才所见的温宛,也许并不像电影里一样去到过那么多的地方,做过那么多勇敢的事,但她从过往走出,自在如风,本身就已经是道美丽风景。
只是在昭夕的故事里,她美得像个传奇。
程又年静静地望着昭夕。
其实讲故事的人,本身就是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