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简短的英文词汇蹦出口时,带着往常没有的一点调侃,为他严谨又不近人情的形象平添了几分风流况味。
昭夕甫一失神,怔怔地抬眼望着他。
却听他轻笑两声,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第一次意识到某个很严肃的问题:“都是同一种东西,为什么煮成面条叫西红柿,放在沙拉里却要翻译成番茄?”
“……”
昭夕:“别问我,我不懂你们学术界的问题。”
趿着拖鞋,翻着白眼,她重新回到沙发上。怕室内显得太过安静,索性打开了百年难得一用的黑胶唱片机。
当初买来只是为了装逼,毕竟一年到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回北京了也不是睡觉就是在外面浪,谁还想得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她早已记不清当初试用机器时,放进去的是哪一张唱片,如今重新打开,熟悉的音乐声乍现耳边。
那是她曾经非常喜欢的一首英文歌,ilived。
歌手唱着,愿生命的尽头来临时,我能说我曾竭尽全力生活着,未曾空度年华,走过万水千山,也曾粉身碎骨,用力地活着。
那时候还处于中二时期,因《木兰》而饱受舆论折磨,在意每一个人的看法,为每一条恶意的言论而自我诘问。
唯独听这首歌时,心境会重新平和。
昭夕抬起头,望着中岛台后忙碌的人,慢慢地回想着,那好像,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的她,活得没有那么用力了。
却无端惬意。
吃饭时,昭夕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
对面是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金黄色的煎蛋配上红艳艳的西红柿,视觉效果满分,且香气四溢。
反观自己面前,就一碗冷冰冰的番茄沙拉……
就算他把沙拉做的很漂亮,装菜的玻璃容器也很文艺,可沙拉就是沙拉,再好看它也不会变成牛排。
昭夕扒拉两口沙拉,目光却一直贪恋地注视着对面。
大概是她的眼神过于炽热,程又年在动筷子之前,把碗推到中岛台中央。
“要分一点吗?”
“no,会胖!”她坚定地摇头,抗拒来自美食的诱惑。
“真的不要?”
她咕噜咽下口水,遏制住来自灵魂的呐喊,依然紧咬牙关:“不要。”
程又年笑了,转身重新拿了只小碗,还是分出一点,推到她面前,“睡前可以运动一下,很快就消化掉了。”
昭夕一愣,睡前运动……?
哪怕早知道他主动提出回来吃宵夜什么的,目的不会单纯到哪里去,可这么明晃晃地说出来……
她抬头,面红耳赤指控他:“你又开车!”
程又年:“?”
“吃个面也能扯到x生活,是我小看你了啊程又年,没想到你胆大心细,这么会抓机会!”
“……”
对面的男人沉默很久,才淡淡地说:“生活阳台不是放了一对哑铃,一台跑步机吗?”
这次轮到昭夕愣住。
“两次洗衣服的时候都看见了,睡前跑跑步,举举哑铃,有什么问题吗?”他似笑非笑注视着她,唇边露出一抹了悟的弧度,“还是你想到什么不纯洁的地方去了?”
“……”
昭夕跳下高脚凳,把筷子一扔,“你慢慢吃我吃饱了吃完记得把碗洗了再见。”
她像逃难似的往沙发上一钻,听见背后传来若有似无的笑声,很轻很轻,像风一样了无痕迹。
耳根子痒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