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芄颌首:“是。”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具尸骨与长安城即将发生的命案有关,只当寻常客单,谁知……
武垣:“你来长安落脚,住的先是客栈,后又赁了院子,搬到永宁坊——对方不知,届时如何寻你?”
崔芄:“他知道我会住哪家客栈,我离开前,也在客栈留了信给他,届时掌柜的会替我转达,且双方也有信物,哪怕客栈出了岔子,也不会随意被骗。”
武垣:“信物?”
崔芄递过来一根长方形竹签:“这个,我自制的。”
精致小巧的竹子,用刀尖刻出简易山水画,刀剑之锋利,下笔之神韵,少一样,都刻不出这样的牌子。
“对方手里也有一个,刚刚好和我这个能拼起来,十分对称。”
“你有没有想过……”武垣眼神有些复杂,“若别人没来,尸骨岂不是会赖上你了?”
崔芄表情平常:“所以我每一单,都会收一半订金。”
价格并不低。
“这不是钱的事……”
别人不来接,骸骨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家里,到时帮忙入葬的,不就是你了?墓地棺材祭品,哪样不要钱,哪里没点忌讳讲究,多晦气?
但崔芄表情并没什么变化,好似怎么样都没关系,他既做了这一行,就坦然接受所有可能的变故和意外。
武垣垂眸:“对方有没有说人是怎么死的?”
崔芄:“说当年是失足溺死,找到时面目全非,都没人样了,又是夏天,不好留,只好先草草下葬……”
现在看来,事情更微妙了。
夏日失足溺死,多么不引人怀疑的死法,面目全非,认不出来,若没有好的仵作,大概只能凭衣服辨人,多么方便李代桃僵?
结合之前线索推断,有个方向很难忽略。
崔芄看武垣:“会不会当时的尸体死状混淆了凶手的视线,凶手认为,他要杀的人已经死了,便不再寻找,不再放在心上,直到此次再来长安,偶然发现人还活着,才觉得不对劲……”
武垣:“灼娘子可能是溺死的,可能不是,但所有根由——都与凶手有关。”
若不是这具尸体的偶然出现,若不是崔芄故意拽内卫入局,可能姜家‘灼娘子’的坠崖也会被当成意外,这些事都会过去,当年,现在,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意。
“半个月……”
武垣沉吟:“有些晚了,你擅入殓上妆,可有办法复原她相貌?”
崔芄笑了:“你以为,别人为何不辞千里,追那么远也要来寻我?”
自然是有些拿手本事,别人不会,只他会。
“只是需要些时间。”
总该要让康氏看一眼亲生女儿的。
且两女出现对比,亲眼直面的证据,总比淹没在时光里的记忆线索更为直观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