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车厢里,弟弟因为生病难受得哭闹不止,阿娘在耐心哄着他,声音里透着心疼和焦急,前面的柳树下,户部的两位主簿来给父亲送行,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隐约看见他们面上的愁容。
弟弟的哭声让他心里不住的烦躁,明知对方是生病不舒服,身体难受才苦恼,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想要责怪。
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本来打算下场试水的,可家中突然出了这样的大事,父亲被贬,全家都要离京,随父亲前往那个偏远之地,下场的计划也只能暂且搁置,想到事情刚出的时候,自己在书院中遭了多少白眼和指指点点,他就实在没办法忍住怪罪弟弟的念头。
树下,徐观象与两位曾经的同僚说了几句话,便沉默下来,苦笑着叹了口气,又道:“多谢你们来送行。”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这世上多的是趋炎附势之人,见自己被贬失势,便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这两位曾经的下属还愿意来为他送行,也算是他这段日子里感受到的一丝光亮。
两位主簿闻言便赶忙拱了拱手,个头稍微高点儿的一人先道:“大人客气了,我们也只是尽了同僚之间的情谊,当不得大人道谢。”
“是极。”另一人也道:“大人满腹才学,想来就算是去那偏僻之地,也定能将它治理得丰饶安乐,将来定能重回盛京。”
明知这只是安慰之语,徐观象听罢,还是觉得心中舒服了不少。
“那就借二位吉言了。”
正值此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道青灰色的身影策马而来,仿佛就是朝着他们这个方向。
“徐大人请留步。”
那人喊了一声,将马勒停在离他们几步之遥的地方,又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提着走到他们跟前。
徐观象不由跟两位昔日同僚面面相觑。
“徐大人,小的是汾阳郡王府上的,郡王爷特意嘱咐小的来替他给您送行,这几样东西,还有二百两银票,是送您的仪程。”
“郡王……”
徐观象这是当真没想到,汾阳郡王竟然还会派人来为自己送行,他不由得有些动容:“还请替我转告,徐某多谢郡王,只是这银票,还请拿回去吧……”
管事的人精似的,怎么可能拿回去,直接不由分说塞到他手里:“您快收着吧,小的若是原样拿回去,还不得被郡王训一顿,您别难为小人了。”
说罢便告辞离开,离开之前还不忘将装着东西的包裹送到马车上。
两位同僚也告辞离开,徐观象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不由得叹了口气,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自家马车,却听见长子正在同妻子争吵。
“母亲,您不能再继续惯着阿霖了,今日因他之故,父亲才惹怒陛下遭到贬谪,若是不把他扳正过来,日后若是创下更大的祸事又该如何?”
“你住口!我儿何错之有,就算有错,我们全家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都是那安国公一家仗势欺人的过错,你身为徐家人,不心疼你弟弟说话就罢了,还帮着外人来训斥他,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