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穆周山低低地笑了。
阜熙羞得有些恼了:“穆周山你笑什么!”
“臣在笑……我们初遇的那一日,我也是这个姿势替你穿上鞋的。若是知道有一日……我当年动作定再轻柔一些。”
她哪里记得那时穆周山手脚轻不轻重不重的,当日她的心情和此刻几乎是一模一样,七上八下,身体好端端地在这里,思绪已经飞到九重天上去。
“但也没事,往后余生,我日日给公主穿鞋。”
阜熙公主与成宥将军成婚的第三年才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最高兴的不是顺贵妃与天褚君王,而是太子乐。
“王姐,要不然等我坐上王位,太子之位就给小琨吧。”
“啊?”阜熙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说得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不知从哪里骂起,“混小子说什么胡话,还有,小琨是谁啊?”
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挨了一巴掌,来人正是穆周山,从驰乐手中小心翼翼地抱过比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儿子,对阜熙笑道:“我儿子,就不劳驾太子殿下赐名了。”
“就许王姐喊本殿小轩那么多年,不管,他就得叫小琨,这名字我想了很久呢!”
“……”
幻象散去的时候,原先那紧紧束缚着央金格尔的碎石瓦砾全都不知所踪。
她双眼最初仍紧闭着,一时不知今夕何时。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未觉那是一场浩瀚曼妙的大梦一场,只觉得在幻境中过完了幸福美满的一生。
是她日日祈祷,却不曾有过的一生。
睁开双眼的时候,央金格尔看到的是满头白发的池鱼,就站在自己七八步开外的地方。
“我儿……”
她踉跄着起身,想向前迈出一步,可是腿一伸出去便觉不对,央金格尔低头就看见自己的腿从脚尖开始一点点变得透明不见,正以极快的速度蔓延上来。
她伸出手想去抓阜熙,可指尖也慢慢褪去色彩。
央金格尔忽然笑了起来。
是一种解脱的笑。
她留给池鱼的最后一句话,只有尾音消散在空中的“好好地……”
好好地什么?池鱼已经听不见了。
她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那场巨大悠久的幻象是她用尽全力编织出来的,那是央金格尔毕生所求,何尝不是她穷其一生未能实现的心愿呢。
杀了央金格尔容易,可她若是将周身怨气化散开来,纵使人间尚在,那怨气也能祸乱世事,不得安宁。
池鱼低头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长长舒了口气。
用些墨水,还能染回去的吧?只是她的灵核……
对啊,她没有灵核了。
周围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