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这是王后故意与自己说笑,顺贵妃却仍然克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都是臣妾的错,妾当年见您那么喜欢阜熙,以为您也是想要自己的孩子的,便将那扶那必当得子的秘药下在您的吃食里。却不了娘娘生下太子殿下后一病不起,都是臣妾的错。”
王后伸手把那一盏药碗接过放到一旁的茶几上,拉着顺贵妃的手说:“阜熙那孩子,谁见了不喜欢?听闻太子闹腾,你又一直在我这里,想来小公主照顾起他来也是辛苦得很,你啊,就不该泡在我身边,平白冷落了阜熙。”
“她很好,”顺贵妃握住那双苍白纤细的手,不顾仪态地吸了吸鼻子,“太子殿下也很好,您根本无需多虑拦下嬷嬷们,多见见殿下说不定心情就好起来了。”
“不会好起来了。”王后摇了摇头,“其实我知道你手上还能有拖着人命的神药,可是本宫想求你一件事,不要救我。你知道的,我心不在这宫墙之内,其实从做太子妃开始我就一直没过过什么高兴的日子,直到你来了,偌大的后宫里好歹还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
她做梦都想回到十几年前骑着那黑色马驹,驰骋在马球场上的日子。
“如今本宫终于熬到要离开的时间了。央金,这怎么能是你的错,生下乐儿我并不有一日后悔,他让我感觉这世间还有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生命,只是以后要麻烦你好生照顾他了。
“只是以后我不在了,你可莫要再这样单纯,到底不是那扶草原之上,乡曲得少唱,也要学着做出继后的模样。”
“臣妾不要。”顺贵妃哭得愈发厉害了,“我就是蛮女一个,十几年暗无天日山洞中的教诲都约束不好我做个格尔,还当什么继后,你的儿子你自己来教!”
池鱼的眼眶微微发湿。
在她记忆中还很小的时候这位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却也是能时常到御花园里走走的。曾几何时还会在家宴上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吹凉一碗滚鱼粥,耐心地等她把嘴里的那口咽下去。
王后甚至曾经说过要等她长大一些就教她骑马,可是没多久她就有了身孕,再后来生下小太子后就再也没走出过坤宁宫。
那时她不懂事,被拦在了坤宁宫前,她还托嬷嬷去问王后,是不是阜熙哪里做的不好,还是娘娘有了太子就不要她了。
第二日太子殿下和乳娘就被一起送来了她的长宁宫。
这么些岁月过去,池鱼已经记不清王后的模样了,她向前走了一步,想好好再看一眼王后的长相。
可当那清秀的五官下难掩病容的脸出现在帐帘后的时候,池鱼愣在了原地。
“鬼王大人还是让这些宫殿空着吧。”良久,她说了这么一句不太尊敬的话。
驰旭笑了一声,说:“其实这几百年里,我在地府只遇见过你的母后,每一次我都放她离开了。”
驰旭遇到她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爽朗洒脱的女将军,战死沙场的时候正是最耀眼的年纪。
第二次她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妇,一生无风无浪,子孙满堂,寿终正寝。
第三次她是王城炽手可热的女医官,不曾嫁人也没有子嗣,却桃李满天下,死的时候引来一条长街被她救过性命的百姓自发送别。
第四次……
原来她不做王后的日子,可以这么绚烂,这么洒落。
“可我没有见到过你的母妃,你还有乐儿。”
自然是不能见到的。池鱼在心中说着,表面上只是沉默下来。
“这些年你在哪里,过得好吗?”
“血河池边,过得不错。”面对的是这酆都鬼王,池鱼便没打算瞒他什么,至少目前来看她从前的这位父王还没有从三百年前历劫的那一世走出,想必心中仍对她有愧疚,做不出害她的事情,“我死后没有入轮回,在您遗留在原处的血河池边等了三百年。”
驰旭面上却没有半点意外的样子。
他确实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情,问出来也不过是想从池鱼口中亲耳听一次。
“那么……事到如今,尹兆告诉你为何你的魂魄不完整了吗?”
自下了酆都,闯过第十条街的时候,追在穆周山和司轩背后的已经不只有牛头马面和三两巡史了,如今还多了两大判官。
怕是再折腾下去,阎罗都要亲自来会会哪里来的小儿,敢用□□真身创这酆都。
左边伸来一道勾魂索带来凌冽的阴风,穆周山向右边避开,一边唤出银剑将其挥开。拥有焱核以后他的掌心随时可以幻化出炽热的地火,更能以火作剑,烧尽所触之物。可穆周山仍然习惯将他原本的银剑佩在腰间,遇袭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银剑出手。
可他刚将剑挥出去,眼前金光一闪,忙收了手下的剑意。
他若是再往外一寸,就要划到司轩的手了。那边司轩刚止住旋转而来的禅棍攻势,分出手来下意识地去挑开那勾魂索,并没有料到穆周山也注意到了这里,两个人的剑差点又撞在了一起。
这样的情形已经发生过好几次了。
他们不光光是要注意到鬼兵鬼将的攻击,更还要注意不能伤到对方,慌乱之中穆周山的左手背被司轩的莫停剑擦出一道口子,司轩右肩的外袍也被穆周山的银剑划破。
“啧。”穆周山嘴里发出一声,“还好没挑破我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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