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女子借来的道宫中,那道模糊的身影慢慢站起身来。每高一分,周遭古怪的气场越重。那绝对不是古书中记载的道我!南潇眼中竟然有血泪流出,竟然有些张皇失措。即便是她及时默念清灵玄经,才勉强将不安的心抚平。因为在那些修行纪要中多次提到过,道宫修五尊神祇,高坐五府。若是所修经法深奥,甚至可以由五行转入阴阳,化生逝我与道我。活在当下者,必有过去,也许会有未来。因此,过去是曾经既定的当下,未来是接下去的无数个当下。但无论是道我还是逝我,皆因当下的修者而存在。换言之,一般而言,他们长相应该相似才对。南潇没有在回忆,只是本能的感觉出藏在女子道宫深处的那个身影,并不像女子本人。身形佝偻,绝非擂台上那名女子的曲线,反而更像是一个老汉。她本来还觉得习得小千冶真意的赵大犇会取得胜利,但此时她似乎要改变主意了。那道身影十分模糊,在南潇用清灵玄经施展的眸术之中,依旧看不真切,甚至轻松震散了自己的目光。这下子,要闹大了。高空之上,李太清决定出手,他生怕台下女子引来了一位不可招惹的存在。身披青崖福地的重宝,绿袍之中有灵鹿先后飞跃而下,更有数不清的白鹤俯冲至擂台,将越来越激烈的金行锐气抹去了一半。如果说之前人们还在为赵大犇的不自量力而担心的话,现在,他们有必要将那份心收回来了。连天上的掌教都出手了,自然就没赵大犇的事情做了。但生砍人手,断人双臂,如今杀意正浓的赵大犇,又怎么会是一个只知道躲在前辈身后的弱者?趁着青崖福地掌教李太清的绿袍中的飞鹤与灵鹿挡住刚刚复苏的诡异身影,赵大犇决定擒贼要擒王。原本就不算美丽的女子,如今心神皆失守。借来的道宫之中,竟有着一位难以想象的恐怖存在。只一瞬间,她就失去了对自身意志的掌控,只有身体勉强还能站住。无风也摇晃,真如即将要零落的枯荷。南潇目光几乎成了实质,眸中的山川不断地崩解,而后又被清灵玄经不断重铸。每一次山川破碎,南笑都会流出血泪。但南笑不在乎,痛到极致的脱胎换骨她都经受过,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更何况,她心有预感。藏在不知名存在的道宫之中的诡异黑影,南潇今后绝对会遇到的。这种预感,是超过常识判断的超然直觉,是慧光一闪,得以洞穿未来以观。就在南潇还想施展纵神七步走到更靠近擂台之前时,突然就止住了步子。高天之上,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越飞越低,身上的绿袍颜色几乎褪成了白色。飞鹤俯冲、灵鹿撞击、粒粒饱满的金色稻穗洒下真正贴合名字的谷雨。在那象征着肺之神藏的道宫之中,那道诡秘身影越站越高。可紧接着,那道身影的轮廓猛地一颤,像是有无形的力量迫使他低头。诡秘身影明明才站起来没多高,就被莫名的存在给压到最低,近乎跪倒。女子身子一个趔趄,像是失去了支撑,差点摔倒。好在她及时回过神来,重掌平衡,而后飞快地凝聚神魂,断去了与身后那神秘道宫的联系。至此,那道身影再也坚持不住,渐渐消失在虚空中。隐约间,南潇似乎听到有一道低沉的怒吼声,似乎是在说什么哪怕是南潇鼓足耳朵,也只听到了一个仙字。那个栖息着诡秘身影的道宫来得快,去得更快。南潇再次纵山川眸光远望时,那道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了。青崖福地的掌教李太清额头冒出冷汗,就连在身后疯狂帮助他灌注神力的众多长老们,也全都长长舒了一口气。说时迟,那时快。女子刚恢复神智且夺回身体掌控权的同时,就有极为明亮的闪光。只见在那擂台之上,就有一丈粗粗的青色雷电直劈而下。爆裂出来的火星远比寻常的火焰还要炽热。而那些电花火石之间,那名女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胸膛便被一道雷光险些轰穿。若不是他胸口有保健护体,恐怕此时已经香消玉殒。可是即便如此,那名女子躺在地上,嘴角溢血,呼吸微弱,已经是出气不多。在那高天之上,在一众青崖福地的高峰之后,还站着一群次席长老或是传法上人。此时,有一名老妪面带忧色的冲了下来,慌里慌张的为奄奄一息的女子注入生命气息浓重的木行神力,并为女子服下一粒保命丹。“掌教师兄,我需要一个解释。”老妪唤来几个还算忠心的弟子,让弟子们帮助女子炼化体内的续命宝丹。而后她拄着青竹拐杖,像是扎根在擂台上一样,顶顶望向慢慢降落的掌教李太清和其身后的一众长老和传法上人们。前不久还差点摔下神虹的赵发财,在为掌教李太清输送大量神力后,此时有气无力地靠在爱徒赵大犇的背上眯着眼睛休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祭出了那座宝塔,将擂台彻底笼罩在内。也不知过了多久,宝塔被从内部掀起一角,引得场外好奇许久的人们纷纷望来。老妪阴沉着脸,呼吸中都有热气,率其弟子们愤然飞出擂台。紧接着,青崖福地掌教李太清淡然走出,只是身上的绿袍彻底变成了白色。平时还算活泼的程娇,眼中的忧愁都快溢过秋波。数代之前的双胞胎仙苗,黄英才和黄俊杰这一对兄弟全都苦着脸,嘴巴下撇。韩吉安看起来似乎与平常没有变化,薄唇微抿,似笑非笑。紫魏颖原来美艳动人的面容,此时更是只剩下冰冷的死白,没有一丝血色。白发苍苍的赵发财看不出喜怒,只是手中软软地捏着一座小塔的尖端。赵大犇脸上早已干涸的血迹此时已变为裂痕般的屑块状。随着他的行走,血面被风吹散,而后簌簌落下。擂台内外,山河表里,全都死寂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