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弟出事儿的前一周,我也掉进过井里一次,是我弟把我推下去的。
头天夜里我才刚给他讲过锁龙井的故事。
第二天在我打水的时候,他悄悄摸到我的身后,把我推了下去。
还在井口探着脑袋,让我帮他找找看井里有没有龙。
不过好在井水不深,刚刚没过我鼻子,我踮起脚就还能呼吸。
可即便如此,我也呛了好几口水,在村里人听到动静来救我前,差点就晕死过去。
事后,村里人问我爸妈,他们在院外都听到了,他俩咋可能听不到?
我妈眼皮都不抬一下,说那会儿她在炒菜,叮叮咣咣的哪能听清。
「把井封上村里能给我家掏水费?」我爸没好脸色地拿棍子戳着火堆。
其实早在几年前,村里就开始了集中供水,别人家的水都是从水龙头里出来的。
我在同村的小伙伴家见过几次,方便的很。
唯独我家不肯装,因为他俩听说,装了以后要交什么水费。
「哪有水还收费的?现在收水费?往后是不是还要收空气费?」
「还让不让人活?」
每次村长带着工人上门来劝,我妈就在地上撒泼打滚,说他们不给人留活路。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他俩心疼那点儿水费,我也不用每天费力去后院打水,更不会掉进井里。
弟弟也不会淹死。
3。
之后的几天,我妈整天躲在屋子里哭。
我爸心疼她,没去上工,没日没夜的守在旁边安慰我妈。
几天下来,我爸变的非常暴躁易怒,但凡丁点的不顺心,便会抄着擀面杖打我和我妹。
家里的擀面杖,不知被他给打断了多少根。
我还好,平日里要洗衣做饭干家务,有时候还要去地上松土,所以我爸动手的时候也有分寸。
可我妹不一样,她被打的好几天都下不来床。
夜里睡觉,稍微动一下都会被疼醒,醒来就抱着我哭,问我是不是她哪里做的不够好,她可以改的。
她哪里知道,我们错就错在,不该是女孩。
不知道过去多久,我妈才在她昏暗的屋子里走出来,整个人无精打采的,瘦了一圈不止。
我爸虽是不放心,但也还是去了县里上工。
出来后,我妈每次见到我,都忍不住啪嗒啪嗒掉眼泪,嘴里还叨咕,「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说的好像如果当初我淹死在井里,他俩就能舍得钱把井封上一样。
我不敢频繁的出现在我妈面前,免得惹她伤心。
干脆就借着看地的由头,时不时去村东头儿找李奶奶。
李奶奶是个独眼老太太,村里人都怕她。
哪怕是平易近人的村长,一提到李奶奶,也会谈之色变。
但只有我知道,李奶奶是个好人。
4。
早些年间,李奶奶家生过一场大火,把她家的男女老少全都烧死了。
唯独李奶奶没事,只失去了一只左眼。